关二爷那句“送某归去”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王建国脆弱的小心脏上。
他脸上的谄媚笑容如同被速冻的泡面油脂,瞬间凝固、僵硬,然后寸寸龟裂。
“送…送您回去?”王建国感觉嗓子眼发干,声音都劈叉了,“二爷…这个…这个…”他脑子里的CPU疯狂超频,试图找出一个既能延续忽悠大法、又不至于立刻被关二爷识破劈成两半的理由。
“二爷!您看啊!”王建国急中生智,手指指向那倒塌的门板、泼洒的泡面、满地的灰尘,还有门外遗留的“战场痕迹”,表情沉痛无比,仿佛在诉说人间惨剧,“刚才那群恶邻虽然被您的神威吓退了,但…但他们造成的破坏还在啊!您看这门!看这地!看我这‘仙羹’!这…这都是损失!巨大的损失!”
他越说越“悲愤”,甚至挤出了两滴并不存在的眼泪:“小的答应给您赎刀,那是说话算话!可…可小的现在身无分文!铺子也被砸成这样!连个落脚的地方都快没了!您让小的现在送您回去…小的…小的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他双手一摊,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您看着办”的破罐子破摔架势。
关羽看着眼前这如同被土匪洗劫过般的狼藉场面,再看看王建国那副凄惨模样,眉头紧锁。
他一生重诺,最重“信义”二字。
眼前这小儿虽然奸猾,但似乎确实按约定“归还”了刀片,也解决了麻烦。
如今对方摆出这副“无力履约”的姿态,倒让他一时不好再强硬逼迫。
“哼!”关羽冷哼一声,带着一丝不耐烦,“依汝之见,该当如何?莫非让某在此…干等不成?”他环顾这狭小、破败、气味古怪的当铺,丹凤眼中满是嫌弃。
让他关云长待在这种地方?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不不!小的不敢!”王建国一看有戏,立马顺杆爬,“小的的意思是…能不能…能不能再劳烦二爷您…再帮个小忙?”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就…就是帮小的把这当铺…呃…‘重整旗鼓’!比如…修修门?打扫打扫?或者…或者发挥一下您的‘神威’,镇镇场子,让那些宵小不敢再来骚扰?这样小的才能安心赚钱,攒够了‘路费’,才好想办法送您老人家荣归故里啊!”
王建国终于图穷匕见——他要开启“长期打工赎身”模式了!核心思想就一个:拖!把二爷变成当铺的长期保安兼门面担当!
关羽捋着长髯,陷入了沉思。
丹凤眼中光芒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
留在这鬼地方?实在憋屈!但…强行逼迫这奸猾小儿,似乎也非君子所为,且未必有效。更何况,他的刀…只是残片。或许…或许真如这小儿所言,留在此地,能感应到其他部分?或者找到归去之法?
就在这气氛凝重、王建国紧张得手心冒汗、等待关二爷最终裁决的关键时刻——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一阵极其突兀、极其刺耳、极其欢快的电子铃声,猛地从王建国裤兜里炸响!打破了当铺内死寂的沉默!
这声音,对于王建国来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手机默认铃声。但对于刚刚降临不久、还在努力理解“泡面仙羹”和“眼神杀”的关二爷来说,这无异于平地惊雷!妖法现形!
“何方妖孽?!”关羽瞳孔骤缩,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猛虎!他那双丹凤眼精光爆射,闪电般锁定了声音来源——王建国的裤兜!右手下意识地就摸向了自己的袍袖!那里,正揣着那块被他视为“神兵残片”的破铁片!他显然把这当成了某种暗器或者妖物的尖啸!
“二爷!别激动!不是妖孽!是我的…我的‘千里传音匣’!”王建国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他那台屏幕裂了几道纹、外壳掉漆的老旧智能手机,屏幕正疯狂闪烁着,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他一边手抖着想把电话按掉,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就是…就是能隔着很远跟人说话的东西!跟…跟顺风耳差不多!您老息怒!息怒!我这就让它闭嘴!”
然而,就在王建国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屏幕的瞬间——
“砰!!!”
一声比刚才手机铃声更响亮的炸裂声,毫无征兆地从当铺角落传来!
王建国和关羽同时被这巨响惊得浑身一颤,猛地扭头看去!
只见那个之前被雷声震落在地、豁了口的粗陶酒壶,此刻竟然毫无征兆地…炸了!
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爆炸,更像是内部承受了巨大压力,猛地崩裂开来!碎片四溅!
伴随着碎片飞射,一股极其浓郁、极其霸道、仿佛窖藏了千年的醇厚酒香,如同无形的浪潮,猛地从炸裂的酒壶中心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狭小的当铺!
这酒香,浓烈、甘冽、带着花果的芬芳和粮食的厚重,与之前泡面的“工业仙气”形成了绝对碾压式的对比!
它霸道地驱散了霉味、灰尘味,甚至门外飘来的淡淡尿骚味,将整个空间都浸泡在一种令人迷醉的醇香之中。
王建国只觉得一股浓郁的酒气直冲天灵盖,让他这个平时滴酒不沾的人,瞬间都有点晕乎乎的。
而关二爷,这位在战场上能豪饮数坛烈酒面不改色的猛将,在闻到这酒香的瞬间,丹凤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和…陶醉?
这酒香,似乎比他喝过的任何御酒都要纯粹、都要醉人!
但这还没完!
就在那浓郁到化不开的酒香弥漫开来的同时,酒壶炸裂的中心点,空气再次开始剧烈地扭曲、波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带着浓郁酒气的涟漪!
一个模糊的、白衣飘飘的身影轮廓,在浓郁的酒气和扭曲的光线中,由虚化实,迅速凝聚!
这一次,没有刺眼的强光,没有凛冽的杀伐之气。只有满室醉人的酒香,和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带着几分醉意、几分狂放、几分不羁的吟哦之声,从那凝聚的身影口中悠然飘出,字正腔圆,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和穿透力:
“噫——吁——嚱——”
这拉长的、带着咏叹调般开腔的三个字,如同一个信号,瞬间让王建国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腔调…这感觉…语文课本里的记忆碎片疯狂涌现!
那身影彻底凝实。
一个身着宽大素白长袍、衣袂飘飘的男子,出现在酒壶碎片之中。
他身形修长,面容清癯俊朗,眉宇间带着三分疏狂、七分醉意,眼神朦胧,仿佛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他手中似乎还虚握着什么,做举杯邀月状,但手中空空如也。
他似乎没注意到自己身处何地,也没注意到旁边如临大敌的关羽和已经彻底石化的王建国。他微微仰着头,闭着眼,仿佛还在回味那醇厚的酒香,那狂放不羁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满足和遗憾,继续吟诵,响彻整个当铺:
“美酒——何在?!”
王建国看着眼前这位白衣飘飘、醉眼朦胧、出场自带BGM和酒香BUFF的诗意男子,再看看旁边绿袍红脸、丹凤圆睁、手按袍袖疑似握刀片的关二爷……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CPU彻底烧了,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如同弹幕般疯狂刷屏:
又来一个?!关二爷还没送走呢!这又是哪位祖宗啊?!这破当铺…真特么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