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踌躇满志准备开启崭新生活的时候……
大雨突如其来,落在荒诞之夜。
曼芸撑着伞,心事重重地向宿舍楼走去。
我与萨克斯勾肩搭背地站在远处,互相拍了拍屁股就道别了,他继续去网吧冲浪。
突然一个黑色身影钻入曼芸伞下。
“啊!”她吓得花枝乱颤,心怦怦直跳。
我也大吃一惊。
曼芸勉强站定,定睛一看。
“啊,廖聪!”
“小林,你同意了吗?”
“廖聪,你不要这么冲动好吗?”
路灯的光尴尬地洒落在廖大头脸上。
他识趣地大步跨出去,消失在雨中。
惊恐与不安从满运眉宇间显现。
我狂奔过去,一把把曼芸搂住,“以后离他远点!”
“我已经拒绝他好几次了。”曼芸道。
雨越下越大,大地泛滥成小海。
21点43分,一个来自老姐苏羽灿的跨洋电话像一道闪电落向心间。
在与我简短寒暄之后,她迅速切入正题。
“老弟,你明天有空回去看看妈吗?”
“啊,咱妈怎么了?”
“没什么。”我姐的语气有些低沉,让我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不敢再往下想,默默祈祷一切安好。然而,内心依然疑虑、不安。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把梦劈开。
雷声隆隆,暴雨如注,仿佛吞噬整个世界。
我情绪低迷,忽听到从门外传来几个醉鬼狂欢的叫声,紧接着便传来有人呕吐的声音,及其浪荡刺耳的笑声。
我推开寝室的门,冲了出去,见我们个个喝得烂醉如泥,空酒瓶在楼道散落一地。
愤怒如海潮正慢慢地往上溢。
廖大头看见我,嬉皮笑脸地搂住我,用手摩挲着我的脸颊,“苏哥,听说你创业创得火热啊。”
“差得远了。”
“哎哟,别谦虚呀,跟你室友萨克斯学着点,躁起来。”
“跟你学还差不多,廖总。”
“苏哥啊,改天小弟请你喝喜酒。”
“廖总,您跟谁啊?”
“小江……”廖大头面容黝黑,体格魁梧。
“没问题。”我弹弹廖大头的耳环。
雷二踉跄着扑将过来,道:“别碰我老大的耳环。”
我又弹了弹廖大头的指环。
“你小子来劲了是吧?快给我老大道歉。”
我弹了弹廖大头的手环。
“你是想死了吧?”雷二气急败坏地看着我。
我情绪有些激动,给了雷二一拳。
雷二捏起酒瓶砸我,我闪躲及时,却被廖大头撂倒。
我以一敌二,显然不占优势。
我奋力站起,却被雷二从背后偷袭,廖大头趁机将我按倒。
耳边传来雷二销魂的笑声。
廖大头掐着我的脖子,他呼出一口烟,吐在我脸上,“咱们兄弟走到今天这步,真是……”
“人他妈都是会变的,你不知道?这世道早就变了,你不知道?”我说。
廖大头搬起我的脑袋往地板上砸。
我隐约听见外面凶残的吃人的雨声。
我使劲挣扎,却无法动弹,像是被黑无常连环夺命勾魂锁所缚。
我冥冥中听见老妈在唤我——“宝,快到妈怀里来……”
萨克斯忘关的音乐突然从寝室里头传了出来——“尘缘苦短叹人间路长,不能够容我细思量。繁华瞬间如梦幻一场,世上人有几番空忙……”
我拼尽全力,艰难站起,我的拳头蘸着此生所有的愤怒,挥将出去……
“春去秋来叹世事沧桑,算人生成败相当。登临远望看山水迷茫,情通天下一路奔放……”
我挥拳击向廖大头,此时雷二向我杀将过来。
“你个杂碎!”雷二怒气冲天地向我咆哮。
廖大头酒醉熏天地飞了过来……
顷刻之间,我瞬间失去理智,抓起酒瓶狠狠地向两人砸去……
“几番起落雨暴风狂,转眼间鬓已成霜。留住所爱留住所想,留住一梦相伴日月长……”
我拍拍身上的土,擦擦嘴角残余的鲜血,精神恍惚地返回寝室,看见萨克斯睡得像死肥猪一样,还磨着牙。看来他通宵泡吧,累趴下了。他被焊死在床上了。
窗外,暴雨如瀑。
我思维混乱,被曼芸挽回的心情突然打回原形。
“不知道老妈现在怎么样了?”我心里充满疑问,无以释怀,突然瞥见墙上的海报,我发出一声不经意的叹息。
我发现我的处境像极一棵野草。我相信一棵微弱的野草定能战胜飓风,应运而生,百折不挠。
不知什么时候,老猿悄无声息地进来,倒头便睡。
在此刻,惟有老猿千篇一律的呼噜声和外面无休无止的雷响让我感到些许安慰。
不知什么时候,老猿呢喃着梦话,“我爱江……江蓓蕊……”他猛地从床上爬起,梦游出去了……
这时传来楼下三只猫凄厉的嚎叫声……
看着售罄的汽车票,我心急如焚,归心似箭,在宿舍一刻也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