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照着一只赤脚

他在隧洞施工中竭力拼搏，劳作后的困乏使大脑感觉不到走脱了一只鞋……

月亮，照着下工的小道

照着一只没有套鞋的赤脚

照着一只被地下水

咬得苍白的赤脚……

他仿佛刚刚在泥泞的阵地

与顽敌殊死搏斗了三个通宵

一只鞋被泥水窃走了的事件

构不成强大的信息

针砭他的神经细胞

石碴的棱角想来争夺

他的思想反应

划玻璃刀似的拉破了他的赤脚

而他，还是没有疼痛感

闯进他的大脑皮层

木头人似的摇晃着

一脚低，一脚高

血——给了泥水，给了出洞的台阶

给了亲近他的含着夜露的小草

月亮，照着下工的小道

照着一只倔强得令人惊叹的赤脚

照着一只被困乏麻醉了的赤脚

微风轻轻地流动着

想变成止血散缝合伤口的小槽

而失去平衡的震动

破坏了凝固的胶状

殷红殷红的足迹写出他的诗行

粗糙的趾头点播着不规则的韵脚

他走着，像战时

在转移的夜色里长途行军

双腿无条件反射的运动

支撑着似乎半眠的大脑

他走着，脚印变成了

印在大地上的传单

在祖国的梦里

编发一篇真实的报告

一个战士用血滴套红的信念

表达军人的情操……

月亮，照着下工的小道

小道上移动着一只麻木的赤脚

给世人留下一个清醒的思考

（首发《新港》文学月刊，后选编入诗集《瑰宝集——献给引滦入津工程的建设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