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周氏心头一紧。
慕晚珂嘟着嘴皱着眉头,脸上有些委屈道:“不过,侄女想问大伯母一件事。”
只要能让儿子入江祭酒门下,别说问一件事,就是十件事,也只管问啊。
周氏笑道:“你问吧。”
“大伯母,她们都说你把母亲留给晚珂的嫁妆,私自挪用给了大哥和大姐?”
周氏瞬间变色,蹭的一个从炕上跳了下来,厉声道:“哪个黑了心的下作小人,这样在背后编排我,良心都给狗吃了。你别听她们混说,断没有这样的事。”
慕晚珂一脸害怕道:“可是……可是……她们都……”
“她们是谁?”周氏一把揪住慕晚珂的手:“是不是郡主,是不是……”
慕晚珂脸上的害怕之色,又盛了几分,身子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半张着嘴,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氏一看这等情形,心下敞亮了起来,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
好你个平阳啊,我不过是挪了氏的嫁妆,你不光算计得我多掏了银子不说,还在六丫头面前嚼舌跟,这笔帐,咱们没完。
慕晚珂看着周氏气冲冲的走了出去,心中浊气尽出。
狗咬狗,一嘴毛。大房,二房若相亲相爱了,还有她什么事。这样的大家庭,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必要先从家里自杀自灭才行。且让她们斗个你死我活去吧。
杜嬷嬷悄无声息的进来,低声道:“小姐,给二小姐说亲的冰人又上门了,老爷,夫人,大房,二房的人都在安寿堂里。”
慕晚珂表情渐凝。
原本以为要过了正月,那冰人才再会上门,未曾想今儿便来了。如此看来,老郡王府那头是想趁着朝庭还未开印,就把事情敲定下来。
“二姐呢?”慕晚珂问道。
“二小姐往后花园去了,奴婢瞧着脸色很不好。”
慕晚珂深吸一口气。
二姐如花似玉一样的人,要被嫁给一个死了三房正室的鳏夫,脸色好了才怪。
“小姐打算如何?”杜嬷嬷知道小姐不会坐视不管,索性把话敞开了说。
慕晚珂心中微滞。
她知道这个事情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能有什么打算。
她仰起头,轻声道:“嬷嬷,你先往安寿堂仔细打听着,这件事非同小可,容我仔细想想。”
杜嬷嬷忙道:“是,小姐。”
慕晚珂等人离开,悄然走于窗前,目光有些幽深。
安寿堂里。
陈媒婆刚开口言了几句,便有总管一脸急色的匆匆进来回话,称瑞王府的长史官请大爷过府一叙。
慕府众人一听,且惊且喜。
长史官亲自过来请,这是天大的荣耀,只是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慕侍郎与二老行了礼,怀着忐忑的心情往前头去了。
这慕侍郎才走,门房又有人来传话,老郡王思念女儿,女婿,请二人回王府吃席面。
这一下,慕老爷坐不住了,会不会是老二的官位有了着落?他忙令二房夫妇回房换衣裳,赶紧奔齐王府去。
短短须臾时间,一屋子的人走了七七八八,陈媒婆意味深长的笑笑,说了几句好话后,借故告退,只说等元宵过后再上门。
闫氏心中不喜,当下厉声回绝称不必再来,慕家绝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
那陈媒婆也不生气,一张擦满粉的脸笑出了褶子,朝上首处的人道了个万福,扭着老腰便离去了。
消息传到慕晚珂耳朵里时,她刚从院子里散步回来。
玛瑙端着脸盆给慕晚珂净手,慕晚珂将手洗干净后,看着几上的午膳,半分食欲也没有。
瑞王府,郡王府此时把人叫过去,定是向慕府的二位爷施压,如果没有意外,今天晚上回来后,府里就会不太平了。
慕晚珂轻轻叹了一口气,默默的拿起了筷子。
天色渐渐阴沉,不到黄昏时分,便已暗了下来。
戌时一刻刚过,竟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暗夜中,慕府的马车从王府门口驶出,慕允文歪在锦垫上,脸色有些僵硬,片刻后,他坐起来道:“平阳,岳父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平阳心下不耻。
这个男人可真会装傻充愣,父王明明把话说得很清楚,这会偏又来问她。
平阳郡主笑道:“父王说,高府能看中二小姐,是咱们慕府的福气。只要这门亲事成了,工部侍郎的位置十拿九稳。”
“若不成呢?”慕允文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平阳郡主看了自家男人一眼,笑意深深:“若不成,那就不好说了。”
慕允文心底一凉,一口气松懈下来。
若不成,他的官位另寻门路不说,还得罪了岳丈家。
他无力的垂下了脑袋,叹息道:“二丫头到底是大房的女儿,若是大哥大嫂不同意,咱们也说不上话。”
深知事情来胧去脉的平阳郡主听罢,故意以退为进道:“正是这个话,毕竟不是自己的女儿。实在不行,这侍郎之位,就给别人坐吧。毕竟咱们做叔叔婶婶的,总不能眼睁睁的把人往火炕里推。”
慕允文一听工部侍郎的位置要旁落,当下急道:“那怎么行,这岳丈大人好不容易把路子走通,我岂能让他失望。”
平阳郡主深知男人的德性,也不点破,支着下巴幽幽道:“哎,两难啊。”
慕允文把屁股挪了挪,挤到了平阳郡主身边,往她耳中吹了口气,道:“依我说,坊间那些捕风捉影的事,也未必可信。高府这门亲瞧着还不错。至少门第上,是咱们高攀了。”
平阳郡主见他改了口风,心中鄙夷,脸上却笑道:“唉,年岁要是能小几年,这事说不定就成了。”
慕允文很不要脸道:“男人长个几岁,会疼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头,你跟大嫂说说吧。”
“大嫂顶什么用,二丫头从来都养在夫人跟儿前,她的婚事,必要夫人点头了才行。这事,还是你自个说去。我是怕了的,别又好处没捞着,又给人说三道四的。”
平阳郡主故意把男人往外推推。
慕允文知道她说的是六丫头的事情,硬撑道:“谁敢咬你的舌头,我头一个饶不过。”
平阳郡主暗暗冷笑,这男人当真虚伪的紧啊。
慕老爷书房里,墨香阵阵。
慕侍郎一口气将温茶喝完,清了清嗓门道:“父亲,事情便是这样。瑞王虽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是希望两府能结亲。你看这事,可如何是好?”
慕老爷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里,叹息道:“这事倒真是不好办啊。”
慕侍郎点头表示赞成。
如果应下这门亲事,旁的倒也罢了,关键这高小峰的年岁实在是太大,再加上克妻一说,传出于去慕府名声怕不好听。
如果不应下,得罪了瑞王,自己的仕途怕是不保好,真真是左右两难。
“父亲,要不让二弟去求求老郡王府,看看有没有别的路子可走?”
慕老爷抚着额头,连连叹息道:“你走后,你兄弟被老郡王府叫了过去,他早你一步回来。老郡王府也是这个意思,那头说,只要这门亲事成了,工部侍郎的位置,老郡王亲自帮你兄弟走动。”
慕侍郎未曾想到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当下便愣住了。
慕老爷到底是经历过事儿的人,很快便道:“这门亲事,有几分蹊跷,看来事情并不简单啊。”
慕侍郎回过神,细细一想,当下冷汗淋漓,不禁太阳穴隐隐作疼。
慕老爷把儿子的脸色尽收眼底,思索道:“此事先不伸张,暗暗派人打听一下高小峰的底细,过了上元节再说。”
“是,父亲。”
慕老爷叹息一声:“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二丫头今年十六了,按理早该相看起来。你们两口子也该为孩子打算打算了。”
慕侍郎听着父亲的话中有话,心里咯噔一下,冷汗落得更多了。
“小姐,大爷,二爷在老爷书房里,呆了有半盏茶的时间,这会都回了院儿,各个院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杜嬷嬷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脸上,身上沾满了雨水。
慕晚珂见状,心疼的将怀里的手炉塞到她手里,
“嬷嬷,快把湿衣服换了再来。小心着凉。”
“小姐,我没事。”
慕晚珂眼睛一瞪,玛瑙机灵道:“我去给嬷嬷煮碗热热的姜汤来。”
杜嬷嬷,玛瑙尽数离去,屋里安静了下来。
慕晚珂走到窗前,听着外头的雨滴声,心思微动。
料想中的大闹没有出现,慕府的男人装得像无事人一样,各自安歇。
这样平静的背后代表的是什么,不用深想,也知道肯定没有什么好事,说不定在暗下筹谋着什么。
慕晚珂眼中闪过寒意。
以慕府唯利是图的过往来看,二姐在劫难逃,唯有一丝希望是太太闫氏。只是一个内宅的女人,能有多少能力可以抵抗……
慕晚珂幽幽叹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