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公司治理学研究对象、学科性质与研究方法

如何解决公司治理问题的学科体系构成了公司治理学。自20世纪80年代公司治理作为一个学科问题提出以来，经过20多年的理论研究，公司治理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存在的条件已经成熟。公司治理学既是公司治理实践的客观需要，也是公司治理理论发展的必然产物。

1.3.1　公司治理学的研究对象

公司治理学是一门通过对公司治理的综合性研究，探讨公司治理实践中具有共性的基本原理、运作规范和方法的科学。公司治理的研究对象为内部治理、外部治理和治理模式。

1. 内部治理

内部治理是《公司法》确定的正式制度安排，构成公司治理的基础，主要是股东会、董事会、监事会、经理之间的内部权力结构的权利分配及其相互制衡机制。

公司的内部治理主要通过公司法确定的“三会四权”[5]来实现。内部治理的主要特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自我实现，主要是通过董事会、监事会和股东来实现，即“用手投票”机制；二是在所有者和经营者博弈中注重设计理性，即从股东角度出发设计制度安排来激励约束经营者。

2. 外部治理

外部治理是指通过外在市场的倒逼机制形成的适应市场竞争压力的制度安排。市场竞争迫使公司要有适应市场压力的制度安排。股东、债权人主要通过资本市场影响公司，经营者和雇员主要通过劳动力市场影响公司，顾客和供应商主要通过产品市场影响公司。竞争市场的压力要求公司有自动选择良好公司治理安排的激励。政府对市场的部分替代也构成了公司的外部治理，它是公司治理的一个重要的外生变量。

公司外部治理活动场所主要体现在资本市场、产品市场、劳动力市场、国家法律和社会舆论等。如股东在股票市场上“用脚投票”、消费者在产品市场上自由选择迫使公司尽量选择良好的公司治理安排，保持自己在资本市场和产品市场上的吸引力；经理人市场竞争则迫使经营者减少逆向选择、道德风险等机会主义行为；国家法律规定了公司赖以活动的基本框架（规制）；社会舆论作为非正式的压力机制也可以左右公司治理的好坏等。

3. 治理模式

公司治理根植于不同的文化之中，不同的文化创造了不同的商业规则和企业制度。目前被人们认可的公司治理模式大体包括亚洲的家族治理模式，日本、德国的内部治理模式以及英国、美国的外部治理模式。这些不同的治理模式都是一种文化的精练。

1.3.2　公司治理学的学科性质

1. 公司治理学是一门交叉学科

所谓交叉学科是指在一些学科领域之间的交叉点上产生的新学科。公司治理学是近年来产生的一门新学科，其内容涉及管理学、经济学、法学、历史学、心理学等多种学科，是这些学科相互交叉渗透的结果。

作为一门交叉学科，公司治理学在研究过程中也会涉及对管理学、经济学、法学、历史学、心理学等相关知识的研究，在发展过程中必须不断吸收其他学科领域的新知识、新方法，以使公司治理学的学科体系和研究内容更加完善和丰富。

2. 公司治理学是一门应用学科

公司治理学是一门实践性较强的应用学科。一方面，公司治理理论来源于实践，公司治理学就是在发现、分析、解决公司治理实践中出现的问题时，经过归纳和提炼把公司治理的共性问题上升为一般理论问题的；另一方面，公司治理理论对实践又具有指导作用。公司治理理论在实践中的应用不仅是治理原理、方法和手段的应用，更重要的是治理思想的应用。只有把公司治理学的思想、原理、方法、手段与公司治理的实际情况结合起来，才能真正发挥公司治理学作为一门应用学科的作用。

3. 公司治理学是一门新兴学科

公司治理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其形成只有短短的几年时间，虽然已经构筑了初步的知识体系，但仍有许多问题尚待进一步研究。这些问题包括：公司治理学的研究对象、研究任务和研究方法；公司治理学的学科体系和所包括的内容；公司治理理论、原则、评价、实验模拟研究的细化与协调等。同时还有一些问题的研究需要规范。虽然公司治理学作为一门新兴学科，体系还不完备，但并不妨碍公司治理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存在的价值。也正是因为存在着不完备之处需要完善，才使公司治理学增添了研究的动力和吸引力，才使公司治理学的研究具有了活力。

1.3.3　公司治理学与管理学的关系

1. 公司治理在管理学体系中的位置

从宏观上看，管理学体系涉及企业管理价值链的全过程，包括上游阶段以资金、人员筹措为核心的资源聚集，中游阶段以生产管理为核心的资源整合，下游阶段以产品销售为核心的资源增值。因此，从整体的角度来看待企业，可以认为企业有三种含义：企业是环境中的一分子，企业是由人组成的集团，企业是矛盾与发展中的生命体。

（1）环境中的企业。企业与环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企业利用的资源，产生于与环境的可交易关系中，企业从环境中获取资金、劳动力以及经验、知识，甚至社会信用，同时，为环境提供商品、服务。企业就是在这种与环境的交易中获得剩余，从而得到发展的。当然这种剩余不仅仅是物质利益意义上的剩余，也包括无形资产意义上的剩余，如在企业经营过程中积蓄的各种无形资源，包括技术、经验，从业人员对企业的忠诚心、社会的信用、顾客的忠诚度等，这些都是长期意义上的剩余。环境中的企业的基本目的是成长和风险规避，为了成长需要进行战略和制度的选择，而制度的选择实质上就是公司治理。

（2）组织中的企业。组织中的企业注重的是企业内部管理。如前所述，企业是通过与环境的互动中获取附加价值而求得生存与发展的。企业附加价值的产生，得益于企业保有的经营资源，包括人力资源、物质资源、财务资源、信息资源。要有效利用这些资源，为企业创造价值，必须有基于一定战略的资源组织化，这种经营资源的组织化，就是组织中的企业的基本命题。由于人力资源是最重要的组织资源，所以组织中的企业的基本问题是：如何充分发挥人的积极性、如何通过人来组织经营资源，即如何通过人来完成企业的事业。

（3）矛盾与发展中的企业。环境中的企业要求企业是动态的，需要不断变革，以适应激烈的市场竞争；而组织中的企业却强调企业的静态性，以追求组织结构的稳定，确保组织的效用。这样，企业发展就会出现困惑：环境中的企业内部会出现竞争与协调之间的矛盾，组织中的企业内部则会出现自由和规制的矛盾。没有矛盾就没有发展，所以在矛盾中发展本身就是企业经营者最大的事业。矛盾与发展中的企业强调组织学习与技术创新。

由此可见，公司治理作为企业制度的动态体现，作为环境中的企业的重要组成，是整个企业管理价值链中的不可或缺的部分。图1.1反映了公司治理在管理学体系中的位置。

2. 环境中的企业与公司治理

在上述企业管理价值链全过程中，环境中的企业是基础。环境中的企业需要协调两方面的关系：一是协调企业与市场的关系，首先是产品市场，即把什么样的产品提供给顾客，如何构筑竞争优势，涉及发展战略和竞争战略；其次是要素市场，即如何筹集资金和雇佣人员，如何选择资本结构等，涉及企业制度。二是协调企业与政府的关系，包括如何遵守所在地政府的法律法规，也包括在海外事业中如何处理好与当地政府的关系。

在如何协调企业与要素市场的关系中，涉及如何构筑企业与形成企业基本因素的人与资本的关系，即如何协调企业与资本市场和劳动力市场的关系，如实施何种劳动者的雇佣形态，如何进行企业融资，如何设定合理的资本结构等。如前所述，这种涉及协调人和资本的关系称为企业制度的选择，也恰恰是公司治理内涵的体现。由于企业制度决定企业决策体系的构建，因此公司治理是整个企业管理体系的基础。图1.2展示了公司治理与环境中的企业的关系。

3. 公司治理学与管理学的区别

自1911年泰勒出版《科学管理原理》一书以来，围绕着管理的基本理论，逐步形成了财务管理学、生产管理学、营销管理学、人力资源管理学等专业管理学科。公司治理学作为近年来形成的新兴学科，与管理学科是什么关系，是一个需要明确的问题。

我们可以从公司治理学与其他专业管理学的区别中，明确公司治理学的学科地位。概括而言，公司治理学与其他专业管理学的区别主要表现在：第一，公司治理学是战略导向的，关心的问题是“公司向何处去”，其他专业管理学是任务导向的，关心的问题是“公司怎样达到目标”；第二，公司治理学侧重的是对公司是否被恰当地决策与经营进行监督与控制，专业管理学侧重于业务管理；第三，公司治理学的主要作用在于保证公司决策的科学化和具体管理的正当性与有效性，专业管理学的作用是如何使专业经营管理更有效率和效力。因此，公司治理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已经成为管理学科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

1.3.4　公司治理学的研究方法

1. 实证分析方法和规范分析方法

公司治理学中的实证分析就是描述公司治理现象是什么，以及公司治理问题实际上是如何解决的。它所回答的问题是：如果做出了某种选择，将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实证分析方法包括理论实证和经验实证。前者是从现实中概括抽象出基本关系并以此为起点进行理论上的逻辑演绎，逻辑演绎的结果是得出某种理论“假说”；后者是对理论实证得出的“假说”进行经验验证。如果“假说”能够被经验所证明，就是正确的、科学的结论。经验实证主要采取两种方法：一是案例研究，就是选择现实中比较典型的国内外案例，来验证理论的可靠性。二是问卷调查。

公司治理学中的规范分析是研究公司治理活动应该是什么，或者说研究公司治理问题应该怎样解决。规范分析需要对公司治理活动做出价值判断和伦理判断。也就是说，在衡量公司治理行为时，还要考虑公司治理行为是否符合社会伦理规范和公司伦理规范。

2. 制度分析方法

公司治理是一种制度安排，不同的公司治理模式和治理方案代表不同的制度安排。制度安排是有成本的，人们在不同的制度安排中做出选择，实际上是权衡各种制度安排的成本收益比。如何顺应环境的变化，选择一种成本收益比最小或收益成本比最大的公司治理方案，就成为公司治理研究的重要内容，这也正是制度分析方法在公司治理学研究中的应用。

3. 比较分析方法

公司治理的比较分析主要是分析不同国家、不同性质的企业在经济、体制、社会文化上的差异对公司治理的影响，以探索公司治理发展的模式和普遍适用的治理规律。在比较分析中，首先要考察一国或单个公司治理的特殊性和探讨各国或所有公司治理的一般性，然后处理好一般性与特殊性的关系，探索每个国家或每个公司治理的途径和方案。

4. 实验研究方法

公司治理的实验研究是实验经济学的具体运用。实验研究方法主要是利用实验室条件设计出合理的实验方案，随机确定被试角色，运用实际现金支付等方式测度公司当事人的行为向量及其结果，可以发现具体的行为路径，尤其可以发现一些未曾认识到的真相，从而能够为实际公司治理方案的制定和决策提供有用的信息，所以具有较强的经济性、灵活性和较小的风险性。目前实验研究方法在公司治理领域中越来越受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