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天里,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严小良几乎成了老师眼中的透明人。
无人点名,无人提起。
他不会觉得失落,反而觉得这样很好,落得个清净。每天都是这样,老师眼中他早已无药可救,他也已经习惯了。
上午第四节课如往常一样,很快就要过去。上面地理老师正口水肆虐,哇啦哇啦说着一大堆念经似的话。
听过地理老师课的人没有人会反驳他会念经这一事实,那练成一大篇不带感情不加语调不带标点符号的话,恐怕也只有坐在最前排的学霸们才会不厌其烦地使劲往耳朵里听。
严小良大概是睡得胳膊麻了,闭着眼立起脑袋,换只胳膊蜷曲起来铺在桌子上,然后拿另一侧的脸压了上去,满是衣袖压痕的那一侧脸便露在外面。
刘二柱瞥了他一眼,憋着笑重新把视线放回讲台。
他二柱虽然不是排名前十的好学生,但是也不想当倒数的差生让他开修理站的爹生气。所以他一直中规中矩,能学就学点,不懂就问点。虽然没有那聪明的脑瓜,每科考多少多少分,但是也能勉强把成绩稳定在班里中游水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第四节课也马上要接近尾声了。
今天的地理老师突然变的婆婆妈妈,让已经醒了不愿抬头的严小良有点反感。临下课他不划重点倒说起了人生大道理来。
什么你们这一代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那会上学要骑几十里路的自行车,车还老坏,什么宿舍四面漏风的,冬天睡觉夜里盖两层棉被都能被冻醒……
也可以理解,他们地理老师四五十岁的人了,他们上学时条件都不好。
但是,这种话说多了难免让人会产生抵触心理。毕竟现在又不是以前那艰苦时代了,引导学生也该换种方式了。
严小良心里怼他道。
结尾他们地理老师满脸忧色看着座位上那几个极度缺觉,看那姿势就很煎熬的学生,指着他们摆得方位各异的头,惋惜又生气地说:“你看看,睡神,觉(教)主,睡圣,这几个整天浑噩度日,睡得不知何年的家伙,你们将来想怎么样呢?回家种地恐怕地都没你们的份!”
他生气地边摆弄讲台上的备课书本边说。
“年纪轻轻的,都不好好念书,哎……”
结尾那一个叹息声,他出了班门隔了很远距离他们还能听到,不过他们似乎对此并没有太多感触。
几乎与铃声响起的同一时刻,严小良精神抖擞地抬起了头。
“醒了?不睡了?”
“嗯,吃中午饭了我睡毛线!”
“我以为你会一直睡下去睡到下午上课!”
刘二柱一边从书包里掏狗牌(他们对光线调的很差拍得很丑的学生证的轻蔑称呼)一边说。
“怎么可能。”
严小良此时已经带好了狗牌站起身,准备随着人流走出教室。
“回家,还是又去网吧?”
“去网吧!”
“啧啧……你可真厉害!我都不敢跟你似的这么猖狂,你爸不说你吗?”
严小良不理会他说的话,扭头就走,步子很快。
“喂,阿黄这几天一直在网吧蹲点,你小心点儿!”
身后刘二柱担忧地嘱咐着,可他却像没听到似的加快速度从人群中挤到前面,直至没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