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是飞山瀑布,巨浪反复拍打着漆黑的青石,大海吸附着斜坡,白色的浪花蔓延在整个海岸线,各种残缺不全的贝壳散落在沙滩上,没有尽头。
一只蜜蜂,轻盈飞舞在漫山遍野的牵牛花海。
五颜六色的花海没有春也没有夏,似乎不存在时间的约束,它就存在在那里,一望无际的随风逐浪,野蛮生长。
阵雨过后,牵牛花海像波浪一样轻微摇摆,小蜜蜂飞不稳,摇摇晃晃才勉强停留在了其中最小的一朵牵牛花上。
闻着潮湿的空气,出神,发呆,没想到最小的牵牛花却让它嗅到了最好闻的花香。
欢快的伸出触角,甚至整个身子都扎了进去。
突然,牵牛花瓣合上,小蜜蜂瞬间失去了知觉,一切关于它的世界结束了。
他难道只是一只小蜜蜂?
时光如满天飞雪,长夜漫漫,大雨中,斗转星移,又是新的画面。
大雨中,两个人正在厮杀。他艰难应对着眼前这几乎疯魔的少年。
少年每次必出杀招,且招招致命,似乎非常迫切的想快点解决眼前的对手,嘴里还在疯魔般的不断呼喊:“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快死啊,你不该来这里…”
画面又是一转,他又看到那少年突然身后幻化出一匹巨大的青红色白马,那白马一声嘶吼,朝自己直扑而来。
瞬间,他又从梦中惊坐起…
至于那把剑,实在是不记得怎么来的。
他真的不需要一把剑,可救了他姓名的老奶奶说这是一把好剑,劈柴挺好使的。
就因为老奶奶这句话,他最后还是嫌弃的留下了它。
是夜,那梦又来了…
长孙太平,天涯海角,无路可逃,来吧,归宿在这里,拿命来。
黑夜,火光中,骤雨卷起水花,电光火石间,一个黑色的身影直扑自己而来。
看不见身手,只听的见魔鬼般的言语,虚空中一个巨大的骷髅幻影散发着血红色的光,如同一座大山,直挺挺朝他压来。
骷髅身前,一个黑袍人悬停在虚空,脸上蒙着漆黑的面具,衬托着他如恶魔的使者,只见他瞬间和那压下来的骷髅头合二为一,诡异如同鬼魅一般。
不等反应过来,甚至没有回过神,他手中的剑已不由自主的挥了出去。
剑深深插入了那张恐怖的黑色面具,鲜红的血液就像瀑布一样溅落,那叫长孙太平的人儿抽出剑,快速后退几步,嘶声大喊:“你们不要逼我,再不要逼我,同是师门,我不想伤害你们…”
他的叫喊如此悲壮,可回应他的却是更为猛烈的围攻,周围,无数人朝他扑来。
梦中画面一转。
悬崖边,这叫长孙太平的少年胸前插着一把匕首,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那紫衣女子,狂笑着看着那佳人凄婉的脸,她流泪了,又在狂笑…
往后,又是一幅画面…
一匹全身散发着青红色光芒的白马轻轻抬起轻快的蹄子,带着欢快的碎步朝他跑来。
不知是何时出现,等回神来的时候,这白马以缓缓停在百米开外,漆黑的夜,它那硕大的眼睛无神的望着他,简直通了人性。
一阵风过后,白马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团青色火焰,竟是一匹纸马。
夜半,海风吹散的火焰中,他突然惊醒,梦中的剑渗透着黑血,绝望的眼神停留在脑海,白马还未燃尽,灰尘还在鼻尖,他重复低语,汗水湿透了衣衫。
同样的梦,梦中惊坐起,大牛始终重复着一句话:
“为什么?他是谁?
光着脚站在屋檐陡峭处,望着林间淅淅沥沥的雨,大牛似乎有心事。
“蜜蜂?牵牛花?纸马……
夜夜都做这些毫无头绪的噩梦,他真的快要被逼疯了。
他真的很悲哀,似乎是失忆,忘记了一切,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
再次醒来,陪伴他的就只有这些噩梦。
而他就像一个冷漠无情的旁观者,麻木又惊恐的看着梦中的那些人一次次厮杀。
救了他小命的老妇人,叫他大牛,原因是家里就只有一头老黄牛,这便是老伴死前留给妇人的全部身家。
大牛之所以要离开救了他命的老妇人,也是因为这些完全摆脱不了的噩梦,这些荒唐的噩梦让他夜不能寐,仿佛一到夜晚,他一闭上眼,在这深山老林中,那些人就会随着梦境来找他,然后牵引着他,让他看那一幅幅世间最残酷的画面…
他感觉再不走,自己就要疯了。于是便告诉老妇人,自己出去找份工打,救命之恩当在发达之时涌泉相报,说罢,便带着解脱般的潇洒,落荒而逃,他必须立刻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地方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他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