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沐星辰

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沐星辰了。

西圣域森林的古老紫树外围是几座古老的石山,再往西南方向走,就是天羽族居住的黑暗森林。师父说那里生活着天羽族和巫毒族。

我和素禾每年的最后一天会去采集紫树的汁液,每次出门前,师父总会叮嘱我们不要在紫树附近乱跑。直到又是一个采集紫树汁液的日子,那天素禾和我一如往常的采集完了汁液,正要乘飞毯回家时,却听见紫树不远处的山洞里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那声音带着极大的震慑力。我和素禾吓得一下呆住了,一时慌了神,腿脚也不听使唤,僵住在原地。在这一瞬间,一只巨型的散发着狂暴气息的灵兽从山洞里冲了出来,朝着我们所在的地方奔来,它的双眼闪烁着红光,鼻孔里都是愤怒的火焰。

“薇薇,快跑啊!”素禾说完,拉起我的手就朝飞毯跑去。

那只巨大的灵兽却紧追着我们不放。我和素禾没命的奔跑,风在我们的耳边呼啸呜咽。

就在我们绝望之时,身后传来“嗷呜”一声凄厉的惨叫,那灵兽的大脑袋中了一支箭,它便应声到底,一命呜呼了。

“喂,它死了,你俩安全了。”一个少年高声说道。

我和素禾停下飞奔的脚步,气喘吁吁的回头看那个少年。在黑漆漆的岩石上站着一个古铜色肌肤的少年,穿着亚麻制成的衣服,背着一把闪耀着红色光泽的弓箭。他朝着我和素禾招了招手,笑起来牙齿洁白像美好的月牙。

素禾看看我:“他可能是天羽族的人。”

“喂,你俩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那少年又喊道。

“师姐,他箭法厉害,我们再跑,他会不会生气然后一箭把我们杀了?”我小声说道。

素禾想了想,小声说道:“那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走到少年的面前,才看清他的脸庞。一双浓眉下是乌黑发亮的眼睛,被太阳晒足的古铜色的肌肤包裹着结实的肌肉,黑到发出墨蓝色光泽的头发,在阳光下微微摇动着,像是田野里坚韧却整齐的庄稼。

“你……你是天羽族的人?”我强装镇定的问道。

“是啊,我是天羽族的沐星辰,你们呢?是永生族的吧?我听说谷帝大人有两个爱徒是两个女孩儿,应该就是你们吧?”他朗声说道,随即在岩石上坐下来。

“可是天羽族的人不能来这里,你已经过界了。”素禾说。

“什么界不界的,你以为我想来吗?那家伙发了狂,如果不是我,你们俩这会儿已经死了。”沐星辰说:“怎么我救了你们,你们反而要做冰法族的走狗,来告诉我这里是什么界不界的,我今天就是过了界了又怎么样呢?”

“你先别生气”我用和气的语气说道,“我师姐是怕你有危险,才提醒你说这里你不应该来。我知道你们天羽族一向自由自在的,不受束缚。谢谢你救了我们的性命。我们一定会报答你的。”

沐星辰听了我说的话,脸色缓和下来了。

“好好好,还是这个妹妹说的话我喜欢听。报答?可以啊,让我想想你们怎么报答我。”沐星辰从岩石上跳下来,走到我们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他冲我眨眨眼睛,问道。

“蔷薇。”

“哦。那你呢?”

“素禾。”师姐的脸冷若冰霜。

“好,我记下了。蔷薇和素禾,你们明天给我带一箱……”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看着我不知所措的脸,他笑出声来:“带一箱小型疗伤药来,大概30小瓶就够了。这就算是你们报答我了。”

“好,明天还是这里,我们给你带来。”我答应道。

沐星辰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跳上岩石,消失在岩石山后面的密林里。

回到木屋,师父看我们的脸色不好,就询问是怎么回事。我们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师父。师父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

“师父,天羽族连小型疗伤药也买不到吗?”素禾问。

师父从箱子里拿出大瓶疗伤药剂,整齐的放进大木箱里,一边放一边说道:“冰法族给天羽族和巫毒族划了受战火摧残最重的一块土地,却限制了这两族与外界的贸易和交往。当年天羽族的族长愿意让冰法族在皇城监狱里囚禁自己,并把天羽族的高阶箭法典籍都上交给了冰法族,这相当于自毁根基。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就会有灭族的危险。”师父咳嗽了几声,“这个少年应该就是天羽族中高阶弓箭手的血脉,可惜了,他无法学到高阶箭法了,小小的年纪,一箭能射中巨型灵兽的命门,真的不简单。”

“师父,我怀疑那灵兽就是他搞得鬼,只是为了换到我们的药剂。”素禾说道。

“算了,禾儿,他或许也是走投无路,只能这样设局来换取所需。如果不是冰法族的限制,他又何至于此呢?”

师父让我们带着一箱大型疗伤药剂和一封信前往古树岩石处等待沐星辰的到来。

沐星辰如约而至,看着我们抬着一大箱药剂,他的表情显得很吃惊。

“你们……”他一时语塞。

“我们的师父谷帝大人说你可能是为了你的族人才不得不越界来这里,他希望你拿到药剂以后,就不要再越界来这里了。另外,师父让我把这封信给你,请你转交给你的父亲,也就是你们的族长大人沐天风。”

沐星辰接过信件。昨天还口若悬河的他,此时却沉默不语,眼中似乎有些泪光。他把拇指和食指圈成一圈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尖利的口哨,一直巨大的雪雕从天边飞来。沐星辰爬到雪雕的背上,素禾把箱子递给他。

“谢谢谷帝大人,谢谢你们。”沐星辰不再像昨天那样说话,而是很温和的语气。

雪雕在厚厚的云层里飞行,飞往天羽族的居住地——天羽树屋。那是战火中唯一幸存的千年古树,也是天羽族人建造树屋的地方。那古树的粗壮枝干直冲云霄,树身要几百个人合抱才能抱的下。每一条粗壮的枝干上有两三间树屋。茂盛的枝叶像一把巨型的绿伞,保护着树上的天羽族人。雪雕缓缓降低高度,朝着树屋越飞越近,沐星辰的姐姐沐月婉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他。

“姐,药剂我拿到了!”沐星辰跳下雪雕,双手把药剂箱抬到姐姐面前。

“这么多!”沐月婉不可思议地惊叹道。

“是的,谷帝大人果然像传说的那样心善慈悲。”沐星辰赞叹道,“哦对了,还有一封信要交给父亲。父亲呢?”

“父亲带着几个族人去打猎去了。你把信放在他的屋子里吧。”姐姐说道。

沐星辰拍拍雪雕,那大鸟便朝着空中飞去了。跟着姐姐沐月婉来到伤者的住处,在这大树的一个角落里,有十几个帐篷,帐篷里都是受伤的天羽族人。

“这可恶的林中瘴气!”沐星辰咒骂道。

“好了,先给他们喂药剂。救人要紧。”姐姐说罢,开始分发药剂。

沐星辰住在天羽树屋的最高处,因为在那里可以离天空最近,在夜晚可以看到美丽的星子。

树屋的屋顶上有个天窗,不下雨的时候,天窗就一直开着。沐星辰躺在地板上,看着夜空中的星辰,却睡不着。那个叫蔷薇的女孩儿总是出现在他的眼前,橘红色的长发,白皙的皮肤,看起来有点可爱,可语气中又有一些倔强。她看起来不像人族,但她是什么族呢?沐星辰有点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多聊几句。可是谷帝大人在信中又一次提到边界的事情,父亲也再一次叮嘱了他——孩子,我们现在只能蛰伏在这黑暗森林,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现在我们只能这样。除非我们能拿回高阶箭法的所有典籍,救回老族长。否则,我的孩子,你这一辈子都不能越过那些边界了!

想到这里,沐星辰的心又开始乱了。黑暗森林里还住着巫毒族,和天羽族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可是最近族人们总是会被瘴气所伤。而每次族人被伤以后,巫毒族就会不失时机地有人出现在天羽族的入口处,满脸伪善地问是否需要巫毒族提供的防瘴气的药丸。可他们开出的条件极为苛刻,要是天羽族想要不被瘴气所伤,就得源源不断的为巫毒族提供肉食和制造武器。

父亲为此很头痛,自从天羽族被限制与外部族交易以后,所能获得的粮食非常有限。如果还要为巫毒族提供肉食,那族人的温饱就成了问题。天羽族确实可以制造武器,可是制造武器需要的矿石,被冰法族严格管着,每个月只有精打细算,才能留存那么一点点来慢慢壮大天羽族的战斗力,更何况,制箭本身就需要很多的矿石。

沐星辰深知父亲的艰难,他想为父亲分担,这次越界是他精心筹谋的局。

沐星辰打探到了谷底的徒弟会在每年的最后一天来古老紫树这里采集树的汁液。于是他骑着雪雕来到了古老紫树这里,细心观察了好几天,找到了最大的那只灵兽的洞穴。

沐星辰乔装打扮来到巫毒族的深瘴毒坛附近,等了好几天,才看到制作毒药的一个巫毒族人。他买到了幻梦迷咒粉,一种可以使灵兽瞬间发狂的药粉。一切准备就绪,就只等那俩徒弟的到来。

只是沐星辰没有想到,谷帝大人和他的两个徒弟会免费给天羽族这么多治疗药剂。想到这里,沐星辰觉得自己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