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车窗,每半月一次驶向青市的旅程,像是时光里精心串起的珍珠。外婆独居的小院,总在暮色中泛起温柔的光,院里那只憨态可掬的阿拉斯加犬摇着蓬松的尾巴,如同一团流动的云朵。
这只陪伴外婆的毛孩子,是沈倾蔓精挑细选的礼物,说它温顺可爱的模样,恰似天真无邪的孩童,定能驱散外婆独居的寂寥。
青市枕着浩渺大海,与济城截然不同。这里的海风轻拂四季,冬季温柔地拥抱着寒意,夏日悄然带走暑气。
蔚蓝的海域不仅滋养着这座城市,更孕育出繁荣的旅游业与琳琅满目的海产品,每一缕海风都裹挟着咸鲜的故事。
在这片海的怀抱里,除了外婆,还有个让沈听澜牵挂多年的孩子。比沈倾蔓还要小三岁的他,尚在小学的课堂里成长。
记忆的时针拨回到沈听澜初中那年的盛夏,蝉鸣声声,她抱着半个西瓜,在外婆家的卧室里享受清凉。
彼时,外婆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澜澜,隔壁新搬来一对父子,父亲是修鞋匠,那孩子独自在家,怕是闷坏了。咱们这儿有个老习俗,得给新邻居送盘水果,你去走一趟吧。”
沈听澜轻叩那扇陌生的门,屋内传来窸窸窣的响动,隐约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趴在猫眼后张望。
“有人在吗?”她的声音温柔如夏日的晚风。
“没人!”稚嫩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孩童特有的警惕。
“我送些水果来,这是我们家的习俗。”沈听澜耐心解释。
门内陷入长久的沉默,那孩子透过猫眼打量着门外的少女。眼前的姐姐温柔亲切,可爸爸的叮嘱又在耳边回响。
就在沈听澜准备转身离开时,“吱呀”一声,门开了。小孩捧着个刚洗净的盘子,怯生生地探出脑袋。
沈听澜眉眼弯弯,将盘里的哈密瓜递过去:“要不,尝尝看?这块可甜了。”她的笑容比盛夏的阳光还要灿烂。
这段相遇虽潦草,却成了记忆里最独特的风景。自那以后,外婆总爱牵着小孩来家里做客,饭桌上也多了一副碗筷,欢声笑语填满了每个相聚的日子。
岁月的潮水漫过时光的堤岸,当年的阿拉斯加已长成威风凛凛的模样,那个眉眼清亮的孩子也褪去了稚嫩。
“澜澜姐,上个月我和爸去临县闯荡了,这边的营生实在挤不出活路。”陆翊川的笑眼弯成月牙,即便历经奔波,望见她时仍是满心欢喜。
只是他父亲鬓角的白发愈发浓重,掌心的茧子叠着岁月的褶皱,一场大病如秋霜打叶,让那双曾灵巧修补岁月的手,在鞋楦上都显得迟缓而吃力。
几日后,沈听澜穿过外婆家后巷的烟火,却被几句碎语绊住了脚步。几位熟识的大妈聚在巷口,议论声裹挟着市井的温度:“修鞋匠家那小子,最近手脚可不干净。”
“都留个心眼儿!隔三差五就顺走二三十块,够他填几天肚子了。这年头,谁的钱不是汗珠摔八瓣挣来的?我掉五毛钱都得找半晌!”
“说到底也是苦命孩子,总饿着肚子。他爹挣的钱连自己都养不活,还咬着牙供他念书……”
“可不是嘛!前儿晚上我回家,冷不丁瞧见他猫在我家后门。问他咋回事,张嘴就说迷路了——我家那是平房,走前门锁得严实,哪有迷路能迷到屋里的?进卧室一瞅,可不,一张百元钞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