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回答边偷眼瞧她的表情,“我可以在你的意识里,进入任何人的意识。”
弥尘拨弄佛珠的手顿住,诧异地看着白七。只是一个元神,破碎得须得太阴司凤玺中的神力来保住才不
至消散,这才过了两天,就能施这种连柳北这种八百年一人都不能施的术了?
这个神仙,到底什么来历?
“任何人?”柳北终于有了反应,问道。
白七心中暗自得意,他冲柳北笑着点头,温和道:“你的神力再高些,也是可以的。”
柳北不爽地眯了眯眼,还用你说。
她只能在进入易衍的意识后,进入与他关系亲近的人意识中,任何人,抱歉,她还没有那么强大的神力挥霍。
而白七正沉浸在‘她终于理我了’的情绪中,没有发现某人因他的话记了仇。
节音全程沉默,反正也轮不到她插话。
易衍倒是坦然了,反正一个也是看,多一个就多一个吧。
他很爽快,“可以。”
白七把目光投向柳北,等着她的决定。
也不知她那不知名的气消了没有。白七紧张地抠手,生怕她拒绝。
既然易衍都答应了,她也没什么问题,正好也可以见识一下他所说的,进入易衍意识里的人的任何人意识,是怎么一回事。
“给我手。”她摊开左手,让他与她一同进入易衍的意识。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递到她的手中,她的手柔若无骨,纤长白皙,他像握住最珍贵的东西一般,慢慢收紧。
元神没有温度,甚至有些寒凉,而柳北的身子,因为冰魄,温度也很低,可是两只冰凉的手握在一起,竟让白七觉得暖。
这种暖,让他连头发丝都欢快起来,好像这两万年所受的所有苦,都不值一提了。
她不知道,他为了这一刻,等了多久。
柳北感到被握住的左手有些紧,她的目光投向交握的手,见她的手完全被白七的大手包住,她不适地往回缩了缩,哪知他攥得更紧。
她想告诉他不用握那么紧,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说。
她收敛心思,集中精力施溯影之术。
不一会儿,二人便一同进入了易衍的意识,去到了七百年前的大兴皇朝。
弥尘和节音守着他们,不让他人打扰,直到他们醒来为止。
此时是盛夏时分,草木茂盛,山里一片鸟叫虫鸣,漆山的半山腰有一条从来没有干涸过的瀑布,此时水流声哗哗不绝,蒸腾的水汽冲散了炎热,在瀑布的对面,大约一里路的地方,有一排雅致的竹屋隐在林中,高大的树下还有一张用大树桩做的桌台,屋前屋后分别有一大片药园子。
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其中一扇窗棂,‘咕咕’地叫着。
不一会儿,窗边出现一个身着鹅黄纱衣的女孩儿,她有张小巧的瓜子脸,明眸善睐,那女孩儿嫣然一笑,摸摸它的头,迫不及待地取下它腿上绑着的信筒。
三两下看完信,眉间的喜意盖都盖不住,把信笺装入一个竹子做的不到一尺长的小盒子里,提笔开始回
信。
等到写好信,她拿出些鸽子食,洒在窗边,搬了个木凳,不甚优雅地把双手放在窗台,把下巴搁上去,偏头认真地看着鸽子进食。
“咕咕,父王来信说过两日要经过漆山,到时会来看我,会给我带好些小玩意儿,也能正好让我治治他的风湿。”
她抿了抿嘴,“我都及笄了,他还拿我当小孩子哄呢。”
“其实呀,能看到他比送我什么东西都开心。咕咕,吃饱了再休息休息,然后把回信捎给父王。”
“咕咕,咕咕。”那只鸽子边吃边叫,好像在回应她的话。
一入意识,柳北就快速丢开白七的手,打量起四周。
听那小姑娘讲‘漆山”她很快就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白七的手心一空,他委委屈屈的地盯着手看了半晌,才抬头一瞬不瞬地盯住她,期望对方能感受他这种无声的抗议。
旁边传来的视线太不容忽略,她不知这神仙为何看她,只理解为对‘剧情’的大致背景不了解。
她启唇,开始给他讲这里的地理位置。
“漆山位于现今东陆禹国北边,我们现在是在七百多年前,那时的东陆,有六七个国家,而漆山,在岐阳国和青岳国的边境。”
“禹国的北边就是当时的岐阳国,而青岳国,应该是禹国的东部加角舟。”
见他眉头皱得死紧,她道:“听着是有些绕,没听懂也无碍。”
他皱眉是因为听不懂?
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被她怀疑智商的一天?真是深感无力。
一人一鸽聊得热火朝天,配上山中景致,美好得像一幅画。
“凝丫头,你又在跟那只肥鸽子唠嗑了?”一老头从林中走来,后面还跟着个背着竹篓的小童。
“师伯,你回来了。”她拍拍手中粘的屑,出门去扶他老人家。
他摆摆手,“你这丫头是不是看不起我,回回都要来扶,我身子硬朗着呢。”
他故意挺了挺背,谁知,因去了一趟山顶采药,腰直都直不起来,猛一动作,痛得他呲牙咧嘴,累得半白的胡子都抖动了两下。
他强作镇定,手都没往腰上按,若无其事地进了屋。
小童捂嘴偷笑,沐凝朝他嘘声,接过他背上的竹萎,装作没有发现。
等她晾晒好了药材,小童也把饭菜摆在了树下大树桩做的桌上,唤了两人来吃饭。
柳北伸头去看,见都是简单的食材,三菜一汤,但胜在天然。
眼见众人用得香,她这吃不着的人手指微动,就想跳过这部分‘剧情’。
那个老人家大约七十多,似腰间有旧疾,那个小童,大概十一二岁,做做简单的饭菜倒是可以,要打理菜园也是为难他了,而这个小姑娘嘛,面色不太好,像是患病之人,更不可能下地干活了。
她正无聊的思考他们吃的这些菜是从何处来,一人从远处来,这才解了她的疑惑。
那个壮汉背着一大篓菜,来到那片竹林,在一颗不太起眼的树旁停下,用手笨拙地从左至右点着竹子的数量,待数到第七根时,用手大力地摇了摇竹子。
不一会儿,那个小童背着个空篓就出来了,他向小童鞠躬,把背篓交给他,背上空萎就离开了。
山中一处,此时一高大的身影被十来个人团团围住。
从青羊镇到漆山,短短三天,他经历了四拨杀手,在这期间,他身边的侍卫死了个干净,支援还没到,只剩他孤身一人。
他剑指黑衣人,声音冷厉,“再给最后一次机会,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无人应答,一场厮杀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