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捌 68
宫宴前夕,京都府在忙着查案,子楼也似乎在筹备着什么要紧的事情。
秋离曾带着药汤看望过几次明瑟,不过每次都没见上。
时间匆匆,到了宫宴的前一天,一切平静无波。
秋离路过茯苓的房间,发现门是敞开的,房内无人。
这丫头,素来是细心的,今日怎会忘了掩上门。
秋离迟疑了一霎,还是打算上前关门,她打量了一眼屋内,却见一个姑娘抱膝蜷缩在窗台的蒲团旁。
身旁的白烛已燃尽,几滴落在地上。
窗外吹来残雨几点,那姑娘却睡得昏沉,浑然不觉。
她怕扰茯苓安眠,又担心她这般会感染风寒,轻轻走到窗边,合上了窗户。
房间内渐暗了下来,秋离走到床榻前,取来了软被,小心翼翼地替茯苓披上。
秋离因茯苓险些丢了性命,更痛失了九姑娘这个朋友,合当恨她。
可当她看向茯苓,心中却不自觉生出一丝怜悯。
如此玲珑聪慧的姑娘,本该拥有幸福安定的生活,却因为家族之罪受制于权贵,身不由己。
她并无资格替茯苓伤害过的人原谅,但是,又隐隐希望茯苓迷途知返,待风波平息后和家人重归平静的生活……
离开时,秋离身后转来被褥摩挲和掀动的声音,
“夫人,抱歉,我今日……睡过了时辰,还没来得及将调查到的事宜和苏公子他们交代。”
她将落在地上的两只酒杯一个个拾起,在桌上摆放好。
秋离目色微动,话到唇边,最终又吞下。
“纵容自己饮酒,误了夫人的事,以后不会了。”
秋离看了一眼那对琉璃酒杯,残留的酒香仍留存在空气中,
“嗯。犹记你曾说过不喜饮酒,可是近日任务繁重?
亦或,有何心事?”
茯苓将被褥工整叠好,放回床榻上,“夫人不必多心,只是昨日累了,多饮了几杯。”
她侧过身淡淡弯眉,双颊似染半分醉意,
“人都有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以为能潇洒的一醉解千愁,醒来了还是如常。”
秋离微微颔首,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轻声道,
“我年岁尚小时,遇到了觉着过不去的坎儿,也会像个鸵鸟一般蜷缩起来,想要晚一点面对,盼着最好烦恼和不安的事情能够烟消云散。
但是拖延到最后,还是要靠自己桩桩件件解决。茯苓,或许比起逃避,直面至少能选择的时间和机会。”
茯苓抬眸,带了三分惑然和试探,“可是,无论是否心甘情愿都要去面对,这样的人生不累吗?为什么不可以任性一些呢?”
秋离思考几许,纤柔的指尖不自觉地碰了碰腰边的滴翠,染上一丝冰凉,“这个问题,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各自的答案。
喜欢、值得之事,我们发自内心地去作为。厌恶、无趣之事,则本能地抗拒推延。
可是还有很多事情,它们是生命中不得不解的难题,忽如其来的风浪,平庸琐碎的日常。
于我而言,选择诚恳面对,或是因为害怕消极逃避会错失良机,亦或是意识到了只有走过这些看似无意义的空耗、不想经历的抉择,才能到达新的境地吧。”
“所以,一切其实都是逃不过的——”
“只要想,且有所为,结果如何,都算无憾。
而若只是避,便是真的听天由命,身不由己了。”
茯苓淡淡一笑,“命,夫人信命吗……
小时候,路上遇着个算命先生,说阿爷一家皆生了富贵命,然而家中福泽薄,怕是最终也不过‘浮华烟云淡,树倒猢狲散。亲族离枌梓,飘零南北间’。
那先生想渡我和堂妹送到城外的尼姑庵里修行,修积阴德,说这样能保家族长盛。阿爷不信,遣了他走。父亲与母亲也未曾听过那先生的话,一直待我极好,宠我长大。
可如今,可不正是应了当年那句‘亲族远枌梓,飘零南北间’。”
秋离摇了摇头,“若‘命’是所谓既定,我便是不信的。
除非有一日真于某事无能为力,遗憾于心,需要‘认命’二字聊以慰藉。
你也不必将那算命先生的三言两语记在心上,此人若有德,又焉能说出送幼女入庵堂苦修的浑话。”
“或许吧,从我家落难起,便已如漂萍,任人搓揉拿捏。
退无可退的人生,又有什么好再作妄想的。”
茯苓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苦涩,一丝不甘。
秋离看了看窗纸透映的树影,温声道,
“旧债终矣,往事难追。待一切尘埃落定,将来想如何活,最终还是归于你。”
“我?
夫人不必替我想太多,只需要完成当初的承诺,在了结是非恩怨后保全我双亲便好。其余的路,我自然会走。
您应当想将来自己的路,到底是想替家人报仇,与家主共进退,在太子和恒亲王之间择一明主,还是功成身退后,远离是非……
夫人,许多时候,我觉得你很简单。但现在,我却也看不透。
或许如果是我,有家主这么好的人,我定然不会……再孤身犯险,与虎谋皮了,可您还应允了苏公子,暗桩那些人如今也效命于您。
可曾想过,将来一朝无法保全所有之时,夫人是要向着江湖盟被放逐之族人,您的夫君、友人,还是所谓天下大势,民心所系呢?”
“我知晓不可能保全所有,但好过视而不见,蒙昧行路。
至于子楼,我信任他,却不能纵容自己依赖。
因为替秦家、替我逝去的亲人寻一个公道,替江湖盟散落的部族要一个宽释,替南国百姓执笔而书,这是我要做的事情,而江瑜同样也有他要完成的责任和使命。
我虽然是他的爱人和妻子,但不能因为他的包容和歉意,便退缩藏匿,让他替我去承担我一生中的课业。
这一切,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亲自去做。”
茯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所以在夫人眼中,即使是极为珍重之人,也未必是连命途,同悲喜,共沉沦……
可我觉得,夫人心中也怕家主选的路和您的最终是不同的,以至于不得不做出取舍吧。
您的确信任家主,苏公子,甚至信任过背叛过您的我,但您也害怕心中的信任有一日会因为不可抗的因素而崩裂,致使自己和亲近之人受到伤害。”
秋离勾唇,却无笑意,“最难猜透的,便是人心,在家国之事上,我不愿赌一个可能。”
“何必看透,只需知晓您心中所向便好。
若是我,一定选择最稳妥的方式,保全好自己和身边的人。风雨同舟之人,终归俱荣俱损。”
“我明白的。”秋离微微颔首。
茯苓眨了眨眼,看向白秋离,思忖片刻,低声道,
“夫人,我要更衣出门了。
前日楚姑娘从边塞托人寄了一封信来,但苏公子拆阅后把它留下了,夫人若是想知晓,不妨去寻他。”
……
午后用了饭食,秋离在回廊里晒太阳。
四周无住店之人徘徊,或许是在小憩吧,难得的岁月静好。
秋离看了看客栈空空荡荡的回廊,天幕洒下的光透过院落里的树干,在干净的地面上摇摇晃晃。
似是想起了儿时的场景,她微微抿唇,心想,“要是再多扎个秋千,大概会更有家的感觉。”
她闭上眼,轻嗅冬日里凉风中的烟火气息。客栈的厨房里定是在做红烧排骨,还有板栗炖鸡。
还有……小英喜欢吃的生滚鱼片粥,加上姜丝,还有一些碎红椒,她喜欢吃辣口的。
而阿离,和自己一样,喜欢酸甜口的,夏日里会一起喝梅子汤,冬日里还要各来一碗酒酿圆子呢。
想到二人,她的眉眼温柔了几分。阳光晃了神,天边似乎闪过一抹灰色,晕眩之余,她感觉心跳的节奏也随之紊乱了。
秋离扶住栏杆,摇了摇头,约莫三四秒,四周又恢复清明。
她迅速给自己把了把脉,似乎与平时并无差异。
松了一口气,秋离扶着栏杆,朝内室一步步走。
奇怪的是,等她回到了室内,那心悬的感觉又消失了。
正事不能耽搁,秋离换了便服,与苏棋约在了京都的墨茗轩见,商议近期的行动。
苏棋先至,差人冲泡了碧螺春,待秋离至,起身朝她点头。
秋离也朝他点头会意,走了进来,合上门。
苏棋比起在庆云城似乎要清瘦了,眉眼间的那分少年意气也隐了起来,变得愈发沉稳。
许是一路风尘仆仆,又或许是这两年之间的变故,让这个少年成熟了不少。
苏棋注意到秋离的打量,眼波微动,打趣道,“明日便是除夕,嫂嫂怎么没陪着兄长。”
秋离坐下,倒了杯茶,“他啊,清晨便走了,大抵是有公务吧。”
苏棋颔首,狡黠的眨了眨眼,捉弄道,“嫂嫂你要小心了,上次在天宝楼吃饭的时候,有几个老相公夸赞子楼一表人才,说若是他还未娶,便要将女儿许配给他呢。”
秋离明眸微动,淡淡勾唇看向他,“是吗,他这么受欢迎。”
苏棋点点头,若有其事道,“对啊,嫂嫂。”
秋离垂眸看那茶汤,清澈见底,她饮了一口,但笑不语。
苏棋见她这般,顿时开口道,“嫂嫂,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瘆得慌……
你放心,老相公一问,我立马帮兄长开脱了,说子楼家中早有如花美眷,二人感情好的是如胶似漆,令人羡艳。”
秋离点点头,安静的看他演着独角戏。
苏棋沉吟片刻,替她倒了一杯茶,“对了嫂嫂,这次找我可是为了上次那件事。”
秋离凝眸,“嗯,小棋,可找到了梁煊下落?”
苏棋眸子中闪过一丝晦暗,“嗯。”
“如何?”
苏棋垂眸,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死了。”
秋离微微蹙眉,“在何处,可知晓死因?”
苏棋将杯盏握在指尖旋转了几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叹息,
沉声道,“他根本没活着出京都。”
茶楼的雅间里,苏棋将一切娓娓道来……
当最后一个字节落下,秋离的指尖轻叩茶杯,“不对。”
“何处不对?”
秋离眸光忽闪,“或许京郊那具尸体并不是梁煊。”
“哦,何以见得?”
“那人的口供是梁煊收到口信连夜逃离,在京郊被戴着银色面具的人灭口了,可对?”
苏棋饶有兴趣的点头,“不错。”
秋离颔首,“梁煊这个人,平日里口碑如何?”
苏棋思索片刻,“为官马马虎虎,但是出了名的孝子,对妻儿也很好。”
“不错,按照梁煊素日的行事风格,很难做出舍弃母亲和家人,孤身逃走的事情。
此外,那证人自称是梁煊的远亲。若仅是远亲,梁煊收到了口信因何要亲口告诉他,只需要谎称急事出城便好。
再次,他声称在京郊目击梁煊被杀就更是巧了,银色面具的人要灭口,怎么就唯独放过了他,又为何将尸体的面部划花,以至不能辨认。”
苏棋举杯的手腕向下一扬,将茶杯稳当立于桌上,勾唇道,
“此处的确是疑点。所以‘梁煊已死’的消息,咱们还要透露出去吗?”
秋离看向窗外,“看来是有人想借一场东风。”
她斟酌片刻,淡淡道,“先按兵不动罢。
若那些人有所图谋,自会找其他渠道,我们先观望。”
苏棋微点头,淡笑道,“还是嫂嫂想的周到,这年近除夕的,也的确不宜再传这种晦事。”
秋离微怔,是了,明日便是除夕。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凝了凝神。
片刻后,她缓缓启唇道,“小棋,近日可收到了小英的书信?”
苏棋眼中有波光闪过,旋即恢复平静,“收到了。”
秋离看向他,似在等他说下去。
苏棋眨了眨眼,无辜的看向她。
许久,他终是松了口,“好吧,嫂嫂,我的确留了一封。不过呢,没带在身上。”
秋离叹了口气,“你啊。
说吧,小英信中写什么了?”
苏棋噙着笑意道,“自然还是问嫂嫂的安了,然后又说了些边关的见闻。
她都写了多少封了,也就这份提到了我,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留下了。”
他面部红心不跳地说完整句话,喝下一口冷茶,“还望嫂嫂莫怪。”
秋离看了他一眼,“好了,我明白了,你收着吧。”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这封,帮我寄给她。”
苏棋点头,将信收入袖中。
秋离看了看窗外天色,“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苏棋起身送她,恭敬道,“嫂嫂,我还想独自坐会儿,你先回吧。”
秋离看了他一眼,“好。
对了,明日宫宴结束之后,来和你哥一起守岁。”
苏棋愣了愣,“我,就不来打搅你们了吧。”
秋离勾唇,“无妨,是子楼的意思,他说作为兄长,要陪你一起过个年。”
苏棋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欣喜,“嗯……
那明日,就叨扰了。”
秋离莞尔,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待她走后,苏棋身后的屏风被缓缓旋开,原来这里还另设有一间雅室。
室内走出一位气度不凡,步着沉稳的玄衣公子。
盈盈烛光中,苏棋朝他行礼,缓缓开口道,
“殿下。”
玄衣公子含笑朝苏棋走来,轻托他的双臂,“卿不必多礼。
今日托卿的福,本王看了一场好戏。”
苏棋神色颇有些不自然,“殿下路过的凑巧,倒是让在下差点措手不及。”
玄衣公子拍了拍他的肩,“卿是聪明人,自然是应付的来的。”
他拿起杯盏,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好茶,可惜凉了些。”
苏棋缄默了片刻,抬眸道,“关于在下此前的提议,殿下可有考量?”
玄衣公子挑眉,“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苏棋眉眼间萦绕着淡淡的雾,一时间让人难以看透,
“我。”
玄衣公子笑了笑,“有意思。
或许,可以试试看。”
苏棋拱手作揖,“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玄衣公子沉吟片刻,道,
“说吧,事成之后,卿想要什么。”
“三件事。”
“哪三件?”
“第一件,大赦天下,广开恩路。”
“为民心所系,善。”
“第二件,彻查当年秦家悬案,还以公道。”
玄衣公子思忖片刻,点头道,“可。”
“第三件,请殿下,召回楚家。”
“此事,本王无法应允。
楚将军一家享皇室荣封,就理当尽守卫疆土之责。”
苏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了上去,“殿下,这是楚将军的来信。”
玄衣公子接过信件,浏览了一遍,神色逐渐凝重。
苏棋再拜道,“此役若真起,怕是山河不宁,边关动荡。
若楚家能顺利平定边乱,届时,请殿下赐其得归故里,休养生息。”
玄衣公子蹙眉,“这信……
父皇那里,也不知有没有收到消息。”
“按理说,军报理当比私人信件先至。
但是观如今京都内的风向,陛下乃至文武百官不像是已经知晓了。”
“卿的意思是,情报被人拦截了?”
苏棋微微蹙眉,“只是猜想。”
玄衣公子凝眸,隐有晦暗莫测,“卿可知,负责军政的,是吾母舅?”
“知晓。”
“所以卿告诉我此事,可是在怀疑——”
苏棋垂眸,饮了一口茶,“非也,而是提醒殿下早做打算。
试想,若战事一起,朝中又会是怎样一番格局?”
玄衣公子微微思索,“卿的意思是,此事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苏棋颔首,“殿下英明。”
玄衣公子负手而立,“此事本王需慎重思量,多谢卿今日相告。”
苏棋垂眸浅思,“殿下,若将来吾能助殿下一臂之力,还望殿下能够考虑我的第三个条件。”
玄衣公子颔首,“好。”
二人似乎都在思索些什么,茶舍内顿时安静下来。
……
“苏公子可知晓,我为何欣赏卿?”
“请殿下赐教。”
“因为苏公子乃能屈能伸之人,本王欣赏卿的能力,但更看重卿的玲珑通透。卿这样的人,总是比一些顽固不化的老古板,要长命得多。”
苏棋垂眸一笑,“殿下如此说,在下权当您是在褒奖了。”
玄衣少年也落拓一笑,“自然是美誉。”
“殿下还有何嘱托?”
“留意东宫的一举一动,若有异样,派人告知于本王。
此外,‘她’,你得顾好了,本王留着有大用。”
“我自然会——”
“卿尚未明白本王的意思。太子要拉拢江盟主,就势必会派人施恩于她。
但这恩到底算不算恩,苏卿,这也尚未可知,对吧?”
苏棋微微蹙眉,“殿下,其实不必如此。”
玄衣公子凝眸道,“时也,势也,人心向背也。
在和一些老臣的关系中,我需要一个转圜的契机。这样说,苏卿能明白了吗?”
苏棋沉默了一霎,缓缓开口道,“诺。”
玄衣公子看向窗外暗淡的光景,
“不早了,本王先行回府了,卿也早些归家吧。”
苏棋颔首,起身送客。
推开门,只见一个护卫背对着他,跟随玄衣公子离去。
苏棋沉吟片刻,喃语道,“银色面具……”
待走出了茶馆,玄衣公子方才开口道,“阿隐,你被人盯上了。”
“殿下,那日不是我。”
玄衣公子勾唇一笑,“手脚这么不利落,自然不是你。
所以,咱们要做万全准备,待着某些别有用心之人装点戏台,粉墨登场,才不算辜负他们的一番苦心啊。”
“是,殿下。”
隐沉默了片刻,问道,
“右丞相又派人来请您了,这次说是家宴,殿下是否?”
玄衣公子眸中划过一丝微暗的流光,“去。”
隐的面色中似乎有一丝微讶,但很快应声道,“我替殿下备马。”
玄衣公子的目光投向城里人家挂起的红灯笼,双臂交叉环抱,倚墙而笑,
“要过年了,真好啊。
阿隐,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何以为国,又何以为家呢?”
……
“哥哥,你们站在这里干嘛,不回家吃饭吗?”
玄衣公子垂眸看向那还没到自己腰部的小不点儿,伸手掐了掐他的脸,“小朋友,你是谁家的呀?”
“我是糖水巷的张爷爷家的。”
玄衣公子从怀中拿出一包冬瓜糖,塞到了那孩子手中,
“这么晚了,快回家找你爷爷吧。
以后,你住哪,家人是谁,别随便告诉陌生人知道吗?”
孩子懵懂的点头,接过冬瓜糖的纸包,“知道了,谢谢哥哥。”
隐看向那孩子,思索片刻,从荷包中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纸包,递给南宫晔,
“公子,咱们还有。”
玄衣公子笑了笑,“你留着吃吧。这糖又甜又塞牙,也就母妃以为我喜欢吃。”
“哦。”隐将冬瓜糖收回荷包。
南宫晔拍了拍他的肩,浅笑道,“去备马,咱们今晚去舅舅那里蹭一顿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