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鸿顺楼奸徒设陷构

尹老掌柜费尽心思,百般托人,在警局上下打点,除了郭德友一人的案情未了,其余五个弟兄的案情,终于有了点眉目。那分局里的警察,上到主管的副局长,下到具体办案的警员,都得了不少好处,于是审明:除了德友被坐定袭警之罪外,其余五兄弟确系劝架,并未参与斗殴,断了个夜惊邻里,扰乱社会治安,拘留七天,到期释放。

却说张浩清连着奔波了好几天,又帮着把邓彪的丧事料理完,这天晚上才回花木胡同,路过教堂门口时,忽然想起前几天打算寻杨牧师,不知看门的老教工告没告诉他,于是就顺路去问问。

敲开门,门卫一见张牧师,忙问:“哎呀,张牧师,您这几天到哪里去了呀?我找了您好几趟,您都不在家,杨牧师周日来了,听说您找他,让我告诉您,他也正有事找您谈,杨牧师说,这几天他都要在码头上的教堂组织义工培训,让您一回来就去找他呢。”浩清听罢,连忙谢了,想想宴请赵副局长的日子是定在这周五晚上,倒也不急在一时,不如明天一早先去码头教堂找杨牧师。

前文说过,这码头教堂就在运河边上,离着安善营的旧址不远,望三河汇聚的水口而建,目前是海州教会总会的所在地,按照惯例,每到暑期,教会要组织市内及郊县的年轻义工进行培训学习。

第二天,浩清清早起来,就直奔码头教堂。那码头教堂比花木胡同教堂的形势雄伟,规模要比后者大许多。浩清进了教堂院子,只见院内有许多年轻的义工正在早操,这才想起,这是暑期的义工培训开始了,想起来十多年前自己年轻时,也曾参加了许多在码头教堂和花木胡同教堂组织的学习,得到过多少前辈牧者和义工的教导,心底的一股暖流不禁油然而生。

忽听,一个人大声笑道:“浩清,你来晚了啊!”

张浩清一看是杨牧师迎着自己走过来,忙也笑着迎了上去握手。

“杨牧师,抱歉,这几天处理点私事,让你久等了。”

杨牧师道:“浩清,这次义工培训刚刚开始,我本想邀请你来做培训老师,几天都没找到你,没想到,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你今天来的正好啊!”

张浩清道:“我是一点没准备,好吧,这是咱们海州教会的好事,连年战乱,大众流离失所,教会缺少年轻的义工,今天看到来了这么多年轻人,那我就尽自己一份薄力吧!”

杨牧师把张浩清让进办公室,斟了一杯水,又把门关上,浩清见这情形,心知这是有重要的话要说。

杨牧师说:“浩清兄,你是海州教会的老人了,又是老牧师的高足,这培训年轻人的事请你帮忙,不消说了。我请你过来的主要原因,是有一件关于灵石古卷的事要和你说。”

原来,这杨牧师自从上次和张浩清见面后,听说了灵石古卷的详细情况,就留心探访线索。没料到,前段时间下郊县传道,真就恰巧听说了个事儿,故此着急请浩清过来谈。

且说,这杨牧师有个远房的姑母,在海州的一个郊县里居住,老人家也是当地的老义工。杨牧师每次到姑母所在的郊县传道,就会顺便去看望她,晚上就会住在哪里。

当晚,杨牧师和姑母聊起灵石古卷的事,打算也让姑母帮忙留意一下。这姑母听说是老牧师的临终嘱托,就上了心,忽然想起,自己有个关系特别好的老姊妹,好像认识那花木胡同的疯寡妇,以前从她嘴里听说过一些事。于是,转天就请了老姊妹过来,杨牧师向她了解了具体情况。

据那老姊妹说,自己原来和那寡妇都是关外人,确系同乡同村,年轻时关系都很熟,因为当时家里穷,村里就有许多女孩经人介绍,嫁到关内来。后来,两个人恰巧先后都嫁到了海州。本来一个在市里,一个在郊县,也没什么往来。但老姊妹年轻时随杨牧师的姑母做了义工,所以有一次也到市里访问过花木胡同的教会。

那花木胡同的寡妇男人死后,中年守了寡,为了蹭口饭吃,就混迹在花木胡同的教堂里,后来由皮牧师安排,做了售书处管理员。没想到正好在教会里遇到了少时的同乡,姐两个一见面,亲热非常。

于是,两个人就开始有了来往。有一天,这老姊妹因见同乡一个人单身不容易,就带着自家的土产去看她,没想到一进寡妇的家里,看人家的过的日子,吃的用的,比自己富裕多了。心想,虽然她嫁到市里,也是平常人家,男人又过世了,如何家境倒不差,心里就不禁诧异。

那寡妇见老姊妹来看她,也还算热情,一则是因为同乡,二则也有点显示自己是城里人的意思,便拿出些好吃好喝招待她,还要送些不穿的衣服给她。晚上不让她走,非要留她住下。

二人是少时村里的邻居,关系还不错,于是老姊妹当晚就答应住下了,打算陪她唠唠家常。这寡妇一高兴,说话也不避讳,就炫耀起来,说自己与教会的主任牧师很熟、又把认识警长赵老六的事告诉了同乡。听了寡妇这一通说,老姊妹就听出来了这寡妇话中的味道,可能她和不少男人都有暧昧的关系,就劝她说:“咱们现在都是有信仰的人,千万不能做违反道德底线的事。”

那寡妇一听就急了,斥责道:“我好心把你当自己人,你倒来教训我,实话告诉你,赵警长有把柄在我手里,我早晚要发大财的!”

老姊妹听了,又劝她千万不要有贪心,会害人害己。寡妇不听,结果二人不欢而散。后来,老姊妹见寡妇爱慕虚荣,一意孤行,也就很少和她来往了。前段时间,听说这个老同乡精神失常了,心里不忍,就又跑去看她,见了面,这寡妇说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老姊妹见她已然没有过去的风光,又穷又疯又可怜,就不住地安慰她。

没想到,那寡妇的疯病发作起来,又哭又笑,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大堆话,大致的意思是说,那姓皮的牧师表面上是失踪了,其实不是,是那姓皮的有一天夜里杀了人,因为害怕才跑的。自己没了庇护,只能依靠那警长赵老六,没想到赵老六也坑了她,把一个叫灵石的宝物自己独吞了,后来也跑了。她一个人孤苦伶仃,人也老了,真是机关算尽,落得个竹篮打水啊……

张浩清听完杨牧师的叙述,心里也是一惊,虽然也知道这寡妇和皮牧师的旧事,另外也听周家声说过她和赵老六的事,但没想到,那皮牧师的失踪还和一桩人命案有关,不禁陷入沉思。

杨牧师见张浩清一时沉吟不语,问道:“浩清,我也没想到这桩事会牵扯出来这么多的枝节,不知这些线索能不能帮我们寻找到灵石呢?”

浩清叹了口气,于是把从流云山一直到周家声那里探访到的线索也一一说了。杨牧师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那老姊妹说的不虚。不过,现在情况更加复杂了,灵石古卷已经几易其手,海州警察署长的那个前上司究竟何许人也,又身在何方,又难以得知。我们总得想个法子,顺藤摸瓜,尽快查找呀。”

浩清点点头,又将最近德友闹丧,误伤警察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道:“这周五晚上,我们就要宴请这位赵副局长了,目前救德友是最要紧的,灵石古卷的事,不便明问,以免打草惊蛇,到时候只能再察言观色,见机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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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却说鸿德等五兄弟七天拘留的日子已满,当天,二爷鸿德在班房里接到释放自己的通知,见没有释放五弟的消息,心里明白,德友这次的官司不好了了,无奈临别前,握着德友的手安慰道:“五弟,不要过多挂虑,弟兄们出去以后,死活也要想个法子救你出去……”

德友心知是自己闯的大祸,又见二哥这几日,一句责怪的话也没有,倒是在牢里,哥俩有机会聊了不少心里话,感情更深了。眼见要与二哥分手,不禁心里一酸,眼圈一红,眼泪差点落下来,转而强颜冲着鸿德笑道:“二哥,兄弟给您赔不是了,这个祸是我闯的,让您和弟兄们都受连累了,一个人做事一个人当,我这是活该有这一难!您回去和弟兄们受累先料理咱大哥家里的事要紧,另外拜托弟兄们帮忙照看好咱们的武馆。我这里吃得饱、睡得着的,请大家尽管放心吧!”鸿德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意欲再劝几句,门外的警察连声催促,无奈,兄弟俩只能洒泪而别。

鸿德等五兄弟分别从各自的班房里被提出,在大门口登记签了字,出了看守所,此时已经是周五的晚上了。弟兄五个一商量,还是先回小伙胡同大哥邓彪家看看。到家一看,大哥的后事已基本料理完了,只有两个武馆的弟子留守在家里。五人见了翠英和老盟娘,问了情况,得知多亏是尹老掌柜和张牧师多日帮忙料理大哥的后事,又与官府周旋,自己五人才被释放。鸿德意欲到尹掌柜家和师哥家道谢,翠英道:“你们先别去了,今晚老掌柜和师哥为了德友的事,随周警官去请赵副局长到鸿来顺酒楼吃饭去了。”

鸿德在看守所和德友待的这几天,也知道了德友陪师哥张牧师去席厂胡同寻访周家声的事,里面的情况也大致听说了。听翠英说是请“赵副局长”,心里暗暗起疑,怕有什么意外。于是,打发七弟尹少朋先回旧衣街药铺,回家向母亲报个平安,等父亲回家;又派三弟马明、四弟穆雨生去武馆看看情况,留下六弟史仲祥帮翠英照看老盟娘。自己一个人,则直奔鸿来顺大酒楼而来。

这海州城内最大的回民饭店,非“鸿来顺大酒楼”莫属,这座酒楼坐落在老城里的东门里,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不仅环境古朴优雅,且菜品上乘,当家特色菜——红烧牛舌尾、木鱼炖肉、炖牛窝骨、葱爆羊肉等,皆远近闻名,家喻户晓。故此许多海州名人富贾都非常钟爱这鸿顺楼,遇有重要客人需要宴请,都首先要选择在这里订桌。

这座酒楼分上下两层,一楼大厅是数十个散座,二楼则是雅座包间。今天晚上,宴请赵副局长的宴席就定在二楼的雅间——“仁和居”内。

当晚,赵副局长带着自己的贴身秘书,应周家声之邀,来到了雅座内,尹掌柜、张牧师在旁作陪。赵老六为了摆排场,自己穿着警服,由司机开专车送来,雅间外,还有两个年轻警员站岗。

不说赵老六在雅间吃饭,且说鸿德赶到鸿来顺酒楼,见门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上坐着个穿警服的司机,估计,那姓赵的副局长八成是到了。心想,如果此时自己贸然进去赴宴,恐怕不礼貌,于是就选了个酒楼对过路边的位置,悄悄地观察着。想等老掌柜和师哥吃完饭出来再询问具体什么情况。

鸿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只见楼上跑下来一个年轻警员,和司机耳语了几句,司机听完,点燃汽车引擎,将车就开走了。

鸿德纳闷,寻思这车是干什么去了?没过一会儿,只见那辆轿车又回来了,车后还引着一辆警用车,到了酒楼门口,“呼噜噜”地跳下来十多个背枪的警察,都跑进了酒楼。

与此同时,有个五十多岁的老警察,看似是个官长的样子,披着外衣,匆忙从酒楼里走出来,后面跟着个年轻戴眼镜的警察,夹着公文包,陪着这警官,坐上了那辆黑色轿车,开车扬长而去。

紧跟着,只见饭店门口进出的人们一阵骚动,十多个警察押着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鸿德赶忙走近些一看,那被警察押着的人,不是自己的师哥张浩清吗?此时,后面又有两个人追了出来,一个是尹掌柜,一个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鸿德赶紧迎上去,想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听尹掌柜追着这群警察喊道:“诸位长官,别误会了,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我们都是赵副局长的朋友,今天是特地来请他吃饭的。”

旁边的中年人也怒道:“我是总署的周警官,看看,这是我的证件,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你们怎么敢无故随便抓人!”

那十多个警察中为首的一人,接过证件,看了看,又还了回去,笑道:“对不起,周警官,兄弟也是奉命行事,这个人涉嫌通匪,要带回去详细审问,您有什么疑问,请明天到局里问我们局长吧。”

在旁的鸿德一见师哥无故被逮捕,心急如焚,上去就要和他们理论,众警察都持枪吆喝。尹掌柜见是鸿德,忙拦住他,道:“鸿德,此事必然事出有因,切勿鲁莽!”

旁边的中年人也道:“好,既然你们说是执行公务,明天一早我就到局里问个究竟,倘若无故诬陷我的朋友,这个事情不算完!”

为首的那警长,也不再理会这三人说什么,指挥着警员将张浩清带进车里,鸣起警笛,开车扬长而去。

欲知浩清究竟因何事无辜被捕,请读者朋友关注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