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解开疑云

突然间祝余脸色骤变，声色凄厉

阿芳...“祝余的声音沙哑而苍老，眼神空洞地望着墙角的老妇人，“你为什么要害我？“

王婆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抓住衣角，指节发白。她的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祝余——或者说附在她身上的王德福的魂魄，缓缓向前迈了一步。那步伐蹒跚而沉重，与祝余平日轻盈的步伐截然不同。

“我记得那天晚上...“祝余的声音带着几分凄凉，“你给我端来一碗药，说是大夫新开的方子...“

王婆的身子猛地一颤，踉跄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墙壁。

“那药...很苦...“祝余抬起手，仿佛在回忆什么，“我喝完之后，就觉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屋内的烛光忽明忽暗，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王婆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惨白。

“你...你都知道...“王婆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我死后才知道...“祝余缓缓摇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我们不是夫妻吗？“

王婆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笑声：“夫妻？你还好意思说夫妻？“她的眼中迸发出怨恨的光芒，“你整日沉迷赌博，把家产败光，连儿子的聘礼钱都拿去赌...“

祝余的身子晃了晃，似乎受到了冲击。

“我劝过你多少次？“王婆的声音带着哭腔，“可你从来不听...那天，我实在受不了了...我...我...“

她说不下去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祝余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时而愤怒，时而悲伤。突然，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眼神变得恍惚。

“等等...“祝余的声音忽然变得断断续续，“我...我好像看到了什么...“

王婆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祝余。

祝余闭上眼睛，眉头紧锁。她看到了王德福生前的记忆片段：

——昏暗的赌坊里，王德福将最后一枚铜钱押在桌上。庄家开盅，他输了。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凑过来，低声说：“老王，要不要再借点？利息好商量...“

——深夜，王德福蹑手蹑脚地推开家门。他怀里揣着一个钱袋，里面是他白天在码头做苦力挣来的工钱。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后院，将钱袋埋在老槐树下。

——清晨，王德福咳嗽着醒来，发现枕边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他端起药碗，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祝余猛地睁开眼睛：“不对...王婆，你误会了...“

王婆愣住了：“误会？“

“你丈夫...他最后那段时间并没有去赌...“祝余的声音依然带着王德福的苍老，“他每天天不亮就去码头做苦力...他把挣来的钱都埋在后院的老槐树下...“

王婆的瞳孔猛地收缩：“什么？“

“他...他是想攒钱给儿子办婚事...“祝余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想最后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王婆的脸色瞬间惨白：“可是...可是我明明看到他去赌坊...“

“那是...那是赌坊的人来讨债...“祝余艰难地说，“他...他是去还最后一笔债...“

王婆瘫坐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原来...原来是这样...“

祝余的身体再次剧烈颤抖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阿芳...我不怪你...是我...是我以前太混账...让你...让你受了太多苦...“

王婆扑到祝余脚边，痛哭失声：“老头子...是我错了...我不该...我不该...“

祝余的身体晃了晃，扶住供桌才勉强站稳。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他走了...“祝余轻声说。

王婆愣住了：“走...走了？“

祝余点点头：“他说他不怪你，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还有...“她顿了顿，“他说他在后院的老槐树下埋了一个钱袋，里面是他最后一点积蓄，让你拿去给儿子办婚事...“

王婆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跪在地上，朝着供桌重重磕了三个头。

而后瘫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动弹。

祝余收起法器，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王婆依然跪在那里，肩膀微微颤抖。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祝余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有些发闷。每次使用通灵术，都会消耗她大量的精力。

她抬头望向夜空，轻声说道：“尘归尘，土归土...愿你安息。“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槐花的香气。祝余知道，这是王德福最后的告别。

……

夜风卷着槐花穿过青石巷，祝余站在王德福埋钱的老槐树下，指尖摩挲着潮湿的泥土。方才通灵时，她分明在王德福的记忆中看到赌坊檐角悬挂的青铜铃铛——那是江湖上“血铃堂“的标记。

回望老妇人满脸凄苦，祝余下了决心要将此事探个水落石出，将那伙人绳之以法。

祝余踏进“金玉楼“时，浓重的檀香混着汗臭味扑面而来。赌坊大厅悬挂的十八盏琉璃灯将人影拉得鬼魅般扭曲，跑堂小厮脖颈间隐约露出毒蝎刺青——果然是血铃堂的产业。

“买定离手！“

庄家掀开骰盅的刹那，祝余袖中铜钱疾射而出，三颗灌铅骰子应声碎裂。满堂哗然中，二楼珠帘后传来阴恻恻的笑声：“祝姑娘好俊的功夫，不如上楼喝杯蛇胆酒？“

紫檀木案上摆着七盏人皮灯笼，血铃堂三当家独眼龙把玩着翡翠鼻烟壶：“王老头当年可不止欠我们五百两。“他弹开暗格，泛黄的借据赫然写着“以子抵债“。

祝余瞳孔骤缩。借据右下角盖着官府红印，而日期正是王德福暴毙前三天。窗外忽然传来婴儿啼哭，她想起王婆说过，儿子七日前刚得了个大胖孙子。

“这局我们赌命。“独眼龙掀开红绸，琉璃碗里两条赤链蛇绞成麻花状，“姑娘若能在子时前找到真正的借据，血铃堂从此退出青州。“

戌时三刻，祝余咬破指尖在槐树下画出血符。阴风卷着槐花凝成王德福虚影，老者的魂魄指向赌坊地窖方向，胸口却突然爆开血洞——竟是被人下了噬魂咒！

地窖铁门推开时，腐臭气息中混杂着淡淡檀香。祝余剑尖挑开成堆的借据，最底下压着本染血的名册。月光透过气窗照在“青州知府“四个字上时，背后传来机括转动的咔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