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考这么差，妈又要哭了。
王柯抬着头，看着课代表抄在黑板上的答案，心情逐渐低落。
“答题卡后天才发，先把答案抄到卷子上，自己反思一下，老师明天上午就讲。”课代表说。
王柯默默抄写答案。
很快，所有答案都工工整整地出现在他的卷子上，连“解”字都一丝不苟。
估分只有82。
王柯看着卷子，有些恍惚。
要是考试前就知道答案，那该多好？
几秒后，他回过神。
手边空空如也，只有倒映在桌板上的灯光。
我卷子呢？
王柯傻眼了，他先弯腰往地上看，随后又翻桌兜，但都一无所获。
“你看到我卷子了吗？”他扭头问同桌。
扎高马尾的女孩摇头：“没有。”
王柯有点懵。
他就是晃了下神，桌上那么大一张卷子就不见了！
环顾整间教室，只有数学课代表一个人不在座位上，但也离他很远。
他的卷子不翼而飞！
“卷子丢了？”女孩问。
王柯点头。
“老师发现你刚考完就把卷子丢了，非得狠狠批评你不可，说不定还会拿你给全班当典型！”女孩翻了个白眼。
“是啊！”王柯一个头两个大。
数学老师更年期，脾气是所有老师中最差的。
上次有人丢卷子，当着全班学生的面挨了一顿痛骂，声音都传到隔壁班了。
“拿去复印吧。”女孩把自己的卷子推给王柯，“别把我的也弄丢了。”
王柯心里一暖：“谢谢。”
“其实丢了也无所谓，反正我高考就是走个形式，考不上也没关系。”女孩漫不经心。
王柯问：“你帮你爸买的股票又涨了？”
“昨天纳斯达克大涨三个点，赚了十几万。”女孩抿嘴轻笑。
王柯说：“你以后要是成名了，我就出本书，讲我和少年股神赵祈安做同桌的经历。”
“运气好而已，等高考结束，我就不帮我爸炒股了。”赵祈安说。
王柯低头看赵祈安的桌兜：“不只是运气吧。”
《物理》、《数学》、《巴菲特致股东的信》、《安全边际》、《股市趋势技术分析》、《期权期货及其他衍生产品》......
炒股的书塞满了整个桌兜，教科书反而没几本。
认识赵祈安后，他深刻地意识到一件事——大部分人从生下来就要走寻常路，另外一小撮人则完全相反。
甘罗十二岁拜相，王勃十四岁写出《滕王阁序》，霍去病十七岁封冠军侯。
他最近读了一本很火的玄幻小说，看到完结感言他才知道，作者才高二。
而他自己高二的时候，还在为买不到出墨流畅的笔芯而烦恼。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真的比人和狗还大。
尤其是此时此刻，他在为丢卷子发愁，而同桌靠炒股赚了很多钱，已经在计划高考之后如何躺平了。
“到时候，我让我爸给我开个电影院，你来看电影，我不收你钱，爆米花随便吃。”赵祈安说。
王柯一本正经地说：“那我要住在你的影院里。”
“可以，我就当自己养了个小动物。”赵祈安粲然一笑，随后把脸扭到另一侧。
灯光淌过赵祈安白皙细腻的侧脸，沿着她雪白的脖颈，没入微微敞开的领口。
王柯看着赵祈安的侧脸，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叮铃铃！
下课铃惊醒王柯。
王柯急忙错开视线，他拿起卷子：“我去楼下复印，谢谢你。”
随后，他逃似的冲出教室。
“这么急？”赵祈安歪了下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解。
王柯来到小卖部。
“老板，我要打印一张卷子。”他说。
老板摇头：“打印机坏了。”
他点了下头，示意王柯看打印机上贴的纸。
【坏了】
王柯心里咯噔一声。
他心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
“最快也得后天中午。”老板答。
王柯沉默了。
他的数学不好，本来老师就看他不顺眼，要是明天上课时拿不出卷子，他少不了要挨一顿痛批。
“老板，你能帮我从外面打印吗，我多给你十块钱？”他问道。
老板摇头：“有规定，不能给学生带东西。”
“通融一下？”王柯心存侥幸。
老板又摇头：“规定就是规定，我也没办法。”
......
第二天，数学课如期而至。
王柯跟赵祈安凑得很近，甚至能闻到赵祈安校服上的香味。
他低着头，看着赵祈安的卷子。
卷子上方有个硕大的红色数字，126，是赵祈安给自己估的分。
王柯心想，她虽然嘴上说高考只是走形式，但能把数学考这么高，心里还是重视高考的。
这可能是国人骨子里的东西。
许多学生压力大的时候连跳楼都想过，但没想过辍学。
数学老师还没走进教室，走廊就先传来她的声音。
“这次的题这么简单，3班还考得这么差，真是气死我了，下周就高考了，你说这些孩子可怎么办啊！”
“老师心情不好，你可惨了。”赵祈安小声说。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响逼近教室，她来了，她来了。
王柯头皮发麻。
如果有人问他死神长什么样子，他一定会说，死神是个穿高跟鞋的中年数学女老师。
数学老师走进教室。
黑色高跟鞋，黑色连衣裙，黑框眼镜，黑脸。
从头黑到脚的她把卷子拍到讲台上，扫视全场，同时一言不发。
教室鸦雀无声。
王柯心虚地低下头。
“王柯，赵祈安，你们两个谁把卷子丢了？”
怕什么来什么。
“我的卷子丢了。”王柯抬头。
他与数学老师对视，看到数学老师阴沉的脸色，预感到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听的话。
“你就算了。”数学老师说。
“但你不要骄傲，下次继续努力，争取再考个高分。”数学老师又说。
温柔的话语仿佛一阵微风，拂过王柯的脸颊。
王柯面露迷茫。
丢卷子我没骄傲啊，而且什么叫“再”考个高分？
我考过高分？
数学老师环视教室，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虽然咱们班考得很差，但全年级最高分在咱们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