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程程的佩剑刺穿空气发出“咻”的破空声,剑尖精准点中对手。
“15比14!”
他后撤半步甩了个剑花,汗珠顺着护面罩的金属边缘滚落,从下巴渗进运动服领口。
“厉害啊黄教练!”
陪练的学员小王扯下护面罩,随后拿了瓶矿泉水咕噜咕噜灌了几口。
“下周市联赛的冠军势在必得啊!”
“哈哈,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了。”
黄程程拿起自己的矿泉水,也猛喝了几口。
手机在储物柜里震动,黄程程拿起手机,解锁后满屏柴犬表情包跳出来,全都是戴生日帽的狗子举着“求投喂”的LED牌,最后是一条语音消息,点开是苏茉带笑的威胁:
“敢忘记买蛋糕就让你睡一个月沙发!”
他赶忙抓起剑包,告别了小王,冲出更衣室。
金属剑尖从帆布袋缝隙戳出来,在走廊落地窗的夕阳里拖出一道细长金线。
……
摩托车的引擎在跨海大桥上发出低吼,黄程程低头看了眼仪表盘,时速指针在85公里处微微发颤。
后视镜里映出苏茉被头盔包裹的圆脸蛋,她正隔着护目镜瞪他:
“黄程程!限速牌是摆设吗!”
“怕啥,抱紧点!”
他故意猛拧油门,摩托车犹如脱缰的野马,一下窜了出去。苏茉的惊叫着埋进他后颈,双臂死死箍住他的腰。
这个瞬间他清晰感觉到她无名指上那枚情侣戒的凸起花纹,那是用他第一次比赛奖金订制的莫比乌斯环造型。
蛋糕店门口。
黄程程将击剑包斜挎在左肩,右手食指勾着苏茉送他的柴犬钥匙扣,靠在蛋糕店外面的路灯下。
晚高峰的十字路口,信号灯在暮色中切换成红色,他侧头看见苏茉正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她在核对蛋糕店发来的提货码,睫毛在脸颊投下颤动的阴影。
不一会苏茉出来了,手上拎着一个蛋糕盒子,上面打了个漂亮的粉色蝴蝶结。
“茉茉你看!”
黄程程突然指向对面商厦的LED屏,那里正循环播放他上周夺冠的集锦。
苏茉刚要仰头看,一辆失控的混凝土搅拌车从右后方猛的斜冲上人行道,轮胎碾碎隔离带花坛的声响像剑刃劈开木桩。
黄程程的瞳孔骤然收缩。长期击剑训练形成的条件反射,让他比常人快0.3秒捕捉到危险轨迹。
他左手猛然扣住苏茉右肩,用佩剑突刺的标准动作将她推向安全岛立柱后方。
这个在赛场上被裁判称为“死亡交叉步”的战术,此刻让苏茉的后背紧贴石柱曲面,形成完美的防护死角。
“程程你干什…”
苏茉的惊呼被金属撞击声吞没。
黄程程在完成推送动作后已来不及撤离,他本能地举起击剑包挡在胸前,包内未拆的钛合金佩剑与车头保险杠相撞,迸发的火星在黄昏中格外刺目。
两个小时后,交警在勘察报告中记录:混凝土车制动系统失灵,撞击时速71km/h。黄程程的击剑包金属配件严重变形,法医在包体凹陷处提取到他的掌纹——证明其始终紧握包带实施格挡。
这些细节将出现在三个月后的庭审材料里,但此刻的苏茉蜷缩在急诊室长椅上,只记得事故发生的时候被推开时瞥见的半张侧脸。
“患者右臂粉碎性骨折创面与击剑包金属边缘吻合。”
主刀医生指着X光片。
“但最致命的是颅内出血点,推测头部撞击时曾受二次碾压。”
他隐去了最关键的信息:行车记录仪显示,黄程程被撞飞后仍试图用未受伤的左腿蹬地移动,这个反常动作导致其头部恰好位于后轮轨迹——而该区域原本是苏茉被推离前的站立位置。
医生在和苏茉讲述黄橙橙状况的时候,当事人正躺在ICU里感受插管摩擦喉管的灼痛。
他记得车祸时迸溅的火星落在手背的刺痛,记得卷入卡车轮胎时橡胶焦糊的味道,记得推开苏茉时,她的发梢扫过他鼻尖的触感——像春天柳枝拂过湖面。
……
数不清是第几十次了,听到护士交接班的脚步声时,黄程程已经能通过消毒水浓度的变化判断时间。
早班护士喜欢用柠檬味洗手液,夜班护士的橡胶手套带着淡淡玉米淀粉味。
苏茉是在一个午后过来的,空气比较潮湿,伴随着百合花香迎面而来,她指甲剪短了,划过他掌心时没了往昔的酥痒感。
“医生说...”
她开口时带着鼻腔共鸣的嗡响:
“脑干受损面积超过35%...很难醒过来了。”
随后一阵沉默,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他左手上,无名指的伤疤上,那道伤疤突然变得有些潮红,那是去年比赛时被剑绳勒出的痕迹。
一枚戒指落在他的手心。
黄程程感受到了戒指在自己手心的温度,有些冰凉。
护理记录显示他的血压在那个瞬间飙到189/110,值班医生跑来加了双倍镇静剂。
黄程程觉得自己应该是快死了,因为伴随自己很久的痛苦逐渐消失了,他也不再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了,听觉也慢慢的消失了,他感受不到外界的所有信息了。
他的意识逐渐溃散,他觉得时候也到了,自己大抵是真的死了。自己的意识好像破碎成了很多块,像放飞的气球一样,飘散开来。
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月,几年。
突然一块碎片表面裂开,光亮从裂缝中透出。
黄程程先尝到了铁锈味。不是血的那种腥甜,而是几十年没有打开的那种老式保险柜,从水中捞上来后,被人撬开后裹挟而来的金属气息。
灰色的雾从病房角落漫上来,牵引着他飘离的意识碎片,穿透病床,慢慢的往下沉,许久许久,直到坠入到一个潮汐停滞的海滩,海滩不远处,一座灯塔伫立在黑暗中,模模糊糊的只能看清轮廓。
灯塔上没有任何光亮,白色墙皮剥落处裸露出暗红色的内部,像被剥了皮的腿。
黄程程怔怔的站在一个生锈的铁门面前,还没理解眼前的景象,铁门发出了声响,铰链转动声让他想起以前看的电影中古墓被打开的声音,他可以思考了。
伴随着诡异的嘎吱声,铁门缓缓的打开了,黄程程决定进去看看。
大厅地面铺满风化破碎的贝壳,每走一步都发出脆响。
老式打字机在青铜台案上自动跳动着,泛黄的纸张吐出工整楷体:
[第999号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