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村。
杨家村位于京都西门外六十里外,虽然距离京都并不远,但村子中的百姓却都颇为清贫,世代以务农为生,耕种的土地却不是自己的。
去岁收成一般,村中的许多人都交不起秋税,主家每月都会派人来催几次。
此时,杨家村的村民聚在村口,对一人苦苦哀求。
“管事大人,求求您了,您就再宽限几个月吧!”
“去岁收成不好,这秋租,我们实在是交不上!”
“再宽限几个月吧,求求您了......”
......
村民们苦苦哀求,那名管事却不为所动,挥了挥手,说道:“交不起租子就别种地了,你们不种,有的是人想种!”
杨家村村长看着他,满面凄然道:“您这是要我们全村人去死啊!”
“你们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那管事摆了摆手,对身后几人道:“给我挨家挨户去搜!”
几名下人应了一声,粗暴的闯进村民的家中,四处搜刮起来。
一名下人正要闯进某处破败的院落时,被一名壮汉拦住。
那壮汉看着他,大声道:“这家刚刚死了儿子,就剩下一个寡母,你们要是还有人性的话,就放过她吧......”
那下人一把将他推开,说道:“死了儿子怎么了,死了儿子就不用交税了?”
那下人冲进去,在院内搜刮了一番,将家中仅有的一点粮食搜刮出来,院中的一名老妪在挣扎中被推搡在地,那下人瞥了她一眼之后就大步离开。
老妪伏在地上,恸哭道:“我儿说了,你们以后再也不收我们的税了,你们曹家说话不算数,说话不算数啊......”
那下人回过头,撇了撇嘴,说道:“你以为你儿子是谁啊,是皇帝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们说只要他帮你们做一件事情,以后就不收我们的税的......”
老妪凄然道:“你们怎么能说话不算话,玉儿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大娘,你说的是哪个曹家?”
一道声音忽然从旁响起,老妪看着出现在院子里的一名白发老人,悲戚道:“京中还有哪个曹家,是那个诗妃的曹家啊......”
“是曹尚书家啊......”
老年人蹲下身子,看着她,问道:“曹家让你儿子帮他们做什么事?”
老妪目光立刻变的警惕起来,看着他,问道:“你是什么人?”
老人从袖中取出一沓银票,放在地上,问道:“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我,我也不知道......”
老妪看着那沓银票,吞了吞口水,说道:“我只模糊的听到是什么报仇,什么侯爷的......”
老人站起来,看了她一眼之后,便一瘸一拐的离去。
老妪看着面前地上多出来的一沓银票,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
......
书房之中,夏侯淳看着诸葛飞,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们真的......”
诸葛飞顺手将两封写好的请帖递给他,说道:“一封给你,还有一封给马丽云。”
夏侯淳打开请帖看了看,又看向诸葛飞,狐疑道:“这么突然,难道是奉子成婚?”
和夏侯淳解释起来很麻烦,诸葛飞挥了挥手,说道:“到时候不用带多么贵重的礼物,你们人来就好了。”
本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敲诈夏侯淳的机会,怎奈何刘栋勋母亲大寿之后,朝廷就明令禁止了夸张送礼现象,礼可以送,但不能送的太重,诸葛飞也不准备收太重的礼,以免夏皇看了眼红。
“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
夏侯淳收下请柬,摇了摇头,说道:“想不到啊,赵姑娘这么快就落入你的魔爪了。”
夏侯淳完全是在颠倒黑白,显然应该是他落入了赵芳寻的魔爪还差不多,他倒是想黑丝落入他的魔爪,可实力不允许啊!
夏侯淳看了看一侧消失的院墙,问道:“赵姑娘呢?”
诸葛飞道:“去凌家了。”
夏侯淳诧异道:“凌家?”
......
听完诸葛飞的解释,夏侯淳显得很意外,说道:“想不到她和凌家还有这一层关系,岂不是说,她是凌风和凌云的表妹?”
赵财主和凌家的关系,也在诸葛飞的意料之外,虽然他没有明说,但诸葛飞也大概猜出来了,大概是二十年前,还是一名‘穷书生’的赵财主和凌家的小姐两情相悦,却遭到了凌家的反对,一怒之下,带着凌家小姐,也就是赵芳寻的娘私奔了,自此和凌家老死不相往来......
时间能够冲淡很多东西,二十年后,他们早已生米煮成了熟饭,甚至连他们生的米都能煮饭了,和凌家那些往日的恩怨,也自然不值一提。
这次如果不是凌家出手,忠勇侯之子的案子,也没有那么快结案吧。
夏侯淳想起一事,看着他问道:“韩北风的案子,你听说了吧?”
诸葛飞点了点头,说道:“大理寺说是仇杀,那名护卫报仇之后,被大理寺找上去的时候,就招供自杀了。”
“韩北风这个混账,倒是死有余辜。”
夏侯淳攥了攥拳头,说道:“只是可怜了韩大哥,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夜间老了十岁,据说那护卫的母亲,昨天晚上也在家中上吊身亡了。”
诸葛飞看着他,问道:“死了?”
夏侯淳点了点头,说道:“她只有那么一个儿子,儿子死了,没有人赡养她,她也活不下去,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上吊的吧......,不过,外面却有人谣传,说是韩大哥动的手,要为韩北风报仇,他们懂什么,韩大哥绝不是那样的人!”
诸葛飞问道:“忠勇侯是什么样的人?”
夏侯淳道:“为将悍不畏死,身先士卒,为人有情有义,恩怨分明,他曾经为了报我爹的赏识之恩,险些丢了性命,也曾经为了一位百姓的冤情,上下奔走,当朝直谏,让当时在任却草菅人命的京兆尹贬官外州......”
诸葛飞轻叹道:“也就是说,忠勇侯是一个老实人。”
夏侯淳点了点头,说道:“当朝权贵中,像他这样的老实人可不多。”
“老实人也最容易被欺负啊。”
诸葛飞看了看他,说道:“和我去凌家一趟,我有些话要问凌云。”
他已经让岳老六派人去打听过了,忠勇侯府的那名护卫,的确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被韩北风糟蹋了,投井身亡,他苦熬两年,混进忠勇侯府报仇也是理所应当,但这件案子,他还是觉得哪里透着蹊跷。
本想让人去那护卫的家中查查,没想到他的母亲也自缢身亡了。
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忠勇侯做的,这条线索已经断了,不知道从凌云那里,能不能问出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曹府。
曹锦程背着手站在院中,问道:“处理干净了吗?”
“虽然没有料到大理寺这次查案为什么会这么快,但已经处理掉那个尾巴了。”
他身后的一名独臂老者点了点头,说道:“大理寺的人前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曹锦程转过身,喃喃道:“忠勇侯府的案子,凌家为何会插手?”
曹仁从外面走进来,走到曹锦程面前,说道:“爹。”
曹锦程看着他,淡然道:“什么事?”
“上次说的那件事情......”
曹仁看着他,说道:“娘娘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去问陛下?”
“急什么!”
曹锦程看了看他,说道:“什么时候说,娘娘心里有数,你耐心等着就行,这个月马上过半,你连这几天都等不了吗?”
曹仁点了点头,目中浮现出一丝期待和仇恨,点头道:“我知道了。”
御书房中,大理寺卿恭敬的站在殿中,拱手道:“陛下,关于忠勇侯之子的案子......”
夏皇看向他,问道:“那件案子,还没有结案吗?”
大理寺卿道:“回陛下,杀死韩北风的那护卫死后,家中留下的寡母昨日也自缢身亡,大理寺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能有什么蹊跷?”
夏皇走到上方,淡淡道:“那护卫寻仇杀人,韩北风死有余辜,儿子死后,寡母生活无以为继,自缢身亡,也符合常理,没有什么蹊跷的,此案便到此为止吧。”
大理寺卿抬头看了看夏皇,喉咙动了几下,最终躬身道:“臣遵旨。”
即便是此案还有什么蹊跷,但显然,无论是出于哪一种情况,陛下都不愿意再查下去了。
忠勇侯因恨杀人也好,或是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缘由也罢,此案再查下去,牵扯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这不是陛下愿意看到的,较之而言,他更希望将一切就此掩埋。
大理寺卿在位多年,自然能够领会到这一层意思。
大理寺卿退出去之后,夏皇才走到殿中,背着手道:“做人难得糊涂,做皇帝,更是难得糊涂啊......”
大理寺门口,大理寺卿看着忠勇侯,叹息道:“本官十分能够理解侯爷的心情,可杀害令公子的凶手已经伏诛,死前也对他的罪行供认不讳,大理寺派人核查过他说的话,确认无误,此案已经没有了任何疑点,侯爷还有什么疑虑呢?”
忠勇侯道:“那护卫留下的寡母自缢了。”
“儿子死了,留下她一人,生活定是难以为继,仵作验过,她的确是自缢身亡,没有疑点,”
大理寺卿看着忠勇侯,说道:“况且,有人说,在她自缢之前,曾经看到侯爷去过那里的,当然,本官不是怀疑侯爷,只是人言可畏,侯爷还要小心啊!”
忠勇侯看着他,沉默许久,才拱手道:“打扰了。”
看着他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大理寺卿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大理寺。
凌府门前,诸葛飞递上拜帖,说道:“劳烦通报。”
“两位稍等。”
凌家门房客气的说了一声,就立刻跑进去。
下一个从凌府跑出来的不是门房,而是赵灵燕。
她跑到诸葛飞面前,高兴道:“怎么?你是来找我的吗?”
夏侯淳道:“不是,我们是来是找凌......”
诸葛飞顺手点了夏侯淳的笑穴,看着赵芳寻,表情真诚,毫无做作的说道:“两天不见,你好像比前两天更漂亮了......”
“哪有......”
赵灵燕不好意思的挥了挥手,然后就望向大笑不止的夏侯淳,眉头竖起,俏脸冰寒的问道:“你笑什么,你觉得他说的不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