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雪松与铁锈(4)

沈清砚的白大褂扫过培养皿时,我咬碎了舌尖的醒神含片。

医学院A区3楼的阶梯教室座无虚席,投影仪蓝光打在他挽起的袖口,二十二道旧伤疤在冷光下泛着淡金。前排女生们痴迷地望着他解剖示教的手,没人注意到我藏在后排的采血针正在袖管发烫。

“今天讲解心血管系统。”手术刀划开硅胶模型的瞬间,他忽然转头看向我的方位,“请林晓晓同学协助示范静脉穿刺。”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我攥紧护士服裙摆走向解剖台。他腕间的绷带渗出新鲜血渍,龙涎香混着血腥味在空调风里织成密网。示教模型不知何时换成了仿真人体,皮肤触感竟带着温度。

沈清砚调出人体投影,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我双眼紧紧盯着,蓝色神经脉络中跳动着金色光点:“这些量子信标,是你哥哥用RH-23种下的。”

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的机械装置——23枚金色光点正拼成晓晓的侧脸剪影。

“RH-23不是毒品,是量子纠缠稳定剂。”沈清砚盯着我,我看见了金色液体里浮沉着银杏状纳米机器人,“你哥哥发现,只有至爱之人的端粒酶能承载...”

他忽然将试管抵在我唇间:“时空跳跃带来的意识熵增。”

“每当你想我...”他按下启动键,我的锁骨烙印同步发烫,“它们就会从你的血里唤醒我的意识。”

灯光逐渐清晰。

“握紧针筒。”他覆上我的手背,掌心温度灼人,“要静脉进针,角度30度。”

仿真手臂突然抽搐,针尖扎偏的刹那,我故意让针管滑向他腕间伤痕。暗红血珠渗出纱布的瞬间,视网膜闪过加密邮件——那是今早匿名发来的尸检报告,标注着哥哥遗体血液中检测出RH-23型抗体。

“专心。”他突然扣住我腰侧,手术刀擦着耳际钉入解剖台。仿真人体胸腔自动弹开,真实的人类心脏在培养液里跳动,冠状动脉上布满金粉状结晶。

阶梯教室响起惊叹,我却盯着心包膜上的编码浑身发冷:S-2023-09-17,正是哥哥的忌日。沈清砚的呼吸缠上后颈:“很眼熟?上周你偷拍的标本库照片...”

我抬肘撞向他肋间,却在血腥味中踉跄。他趁机将我按在解剖台边缘,染血的乳胶手套抚过仿真人脸:“现在演示错误操作后果。”针尖突然刺向我颈静脉,“比如这种体位导致的血管破裂。”

手机在护士服口袋震动,匿名消息弹出视频:昨夜生物实验室监控里,沈清砚正将我的血液样本注入冷冻心脏。画面最后定格在他腕表时间:23:17。

“看来有同学走神了。”手术刀挑飞我的护士帽,“需要特别辅导吗?”

整排日光灯突然爆裂,黑暗中有学生尖叫。我摸到解剖台下的电击器,却在电流声响起时被他反剪双手。血腥味突然浓烈,他的犬齿擦过耳垂:“闻到我的血就开始发抖,怎么当护士?”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我们交叠的阴影投在幕布上。他白大褂下摆缠着我的腿,仿真人体不知何时换成了真正的解剖标本。当我看清尸体胸口的渡鸦刺青,胃部猛地抽搐——那是哥哥在游泳队时的纹身。

“2013级林暮,你的直系学长。”沈清砚转动标本头颅,电子音从声带振动器传出,“因参与非法实验猝死,享年23岁。”

解剖刀刺入标本心室时,我突然看见医院监控画面:2023年9月17日23:17,林暮的心电图突然变成沈清砚的脑波频率。值班医生惊恐的脸映在玻璃上:“见鬼!死者心脏在给活体供血!”

我挥拳击中他下颌,标本腹腔突然喷出淡金色液体。学生们惊慌逃窜时,他擒住我手腕舔去指节血迹:“现在知道为什么你的血液检测总是异常了?”解剖刀挑开护士服领口,“你哥哥在我血管里埋了颗种子。”

在焚毁的实验室里,我找到半本焦黑的实验日志。前17页是哥哥工整的仿宋体:

【3月17日,清砚第一次自主选择白大褂款式】

从第18页开始,字迹逐渐扭曲成沈清砚的草书:

【她今天咬了我,伤口渗出的金粉居然组成晓晓的唇印】

警报声穿透玻璃幕墙,我踹翻甲醛储存罐。飞溅的防腐剂中,他扯着我跌进标本库暗门。冷藏柜蓝光照出满墙血袋,每个标签都印着DNA螺旋标志与我的学号。

“每月17号采集,低温离心提纯RH因子。”他敲了敲最近的储存柜,“你每次生理期晕厥,不是因为贫血...”冰雾中浮现我蜷缩在医务室的监控画面,“是基因在呼唤同类。”

我摸到消防斧劈向控制台,警报声骤然尖锐。沈清砚从背后环住我颤抖的身躯,染血指尖点在触控屏:“看仔细,这是你每次偷血后的脑部扫描。”三维影像中,我的杏仁核在接触他血液时亮如熔岩。

“多巴胺分泌量超常八倍,前额叶皮层抑制功能瘫痪。”他的笑声震得耳膜生疼,“现在明白为什么戒不掉了?”

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里,我瞥见暗门内侧的刻痕。密密麻麻的“正”字中夹杂着哥哥笔迹:别让他喂血。最下方有道新鲜划痕,日期是昨天。

“这是你第七次闯进来。”他忽然撕开我护士服后领,微型摄像头滚落在地,“每次都在相同位置安装设备。”鞋跟碾碎镜头的脆响中,他含住我渗血的耳垂,“不如直接吻我,嗯?”

解剖刀刺入他肩胛的瞬间,整面冷藏柜突然弹开。二十三具标本齐齐转头,电子眼泛着红光。沈清砚将我推进通风管道,染血的领带缠上我脚踝:“去B栋天台,那里有你要的真相。”

我在排风管道爬行,血腥味指引着方向。手机再次震动,匿名账号传来解剖室实时监控:沈清砚正将我的血液注射进标本静脉,那些尸体正以诡异的角度站起。

天台铁门被风吹开的刹那,暴雨劈头盖脸砸下。沈清砚的白大褂在栏杆旁翻飞,他指尖捏着的正是哥哥失踪的婚戒。当我扑向戒指出现在监控死角时,他忽然搂住我的腰向后仰倒。

“抓住你了。”我们在下坠中接吻,他后颈浮现的金色纹路刺破雨幕。急救车的鸣笛由远及近,最后映入视网膜的是他腕表跳动的红光:23:17。

苏醒时躺在校医院,护士正更换我手背的输液针。沈清砚的病历卡掉在床边,诊断栏潦草写着:RH-23型基因成瘾症,建议持续供体治疗。

口袋里的采血针突然发烫,暗格弹出沾血的纸条:今夜停尸房,给你看真正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