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西的天主堂浸在惊蛰雷雨中,彩窗圣母像的琉璃目渗出靛蓝毒液,顺着苦像十字架淌入圣水池。朱慈烺的鹿皮靴碾过湿滑的经书残页,靴底刮开的《马太福音》镀金文字间,竟嵌着佛郎机火铳的燧石片。
“圣水坛掺了寒水石粉!”葡萄牙少年瘸着腿撞倒铜烛台,千里镜映出池底暗格,“楚王在洗礼盆里藏火硝,信徒蘸水画十字时……”他话音未落,前排长椅下突然弹出三百枚西班牙金币,金币边缘的锯齿如刀轮般旋向众人。
疤面张的链镖绞住刀轮,铁环与金币相击迸出火星:“狗日的红毛番!拿救世主的玩意当血滴子使!”鬼头刀劈开长椅软垫,露出浸泡石脑油的苗疆人皮——皮上刺青的武昌地脉图,正被圣水蚀出蜂窝孔洞。
苏沅的银铃铛甩向忏悔室,铃舌卡进橡木门的铜锁机括:“少将军,这铜锁纹样是嘉靖年工部造的!楚王把东厂刑具嵌进告解室……”木门轰然洞开,十二具铁处女刑架森然矗立,铁刺上串着的非是罪人,而是整卷《盐法志》残卷,纸页浸透靛蓝毒液。
“不是刑房,是火器作坊!”朱慈烺绣春刀挑开铁处女,刀刃映出内壁阴刻的泰西数字,“楚王用忏悔室当炮膛,信徒告解时转动铜锁,就能触发江底铁棺阵的机括!”
暴雨击碎彩窗。圣母像左手的琉璃念珠突然迸裂,三百粒珠子滚落地面,遇水即胀成苗疆尸蛊卵。葡萄牙少年泼出硝银瓶,药液浇在蛊卵上嘶嘶作响:“红毛番的炼金术!他们把《武备志》的火药配比刻在珠子里……”
地窖突传管风琴轰鸣。十二音栓自动抽动,奏出的非是圣咏,而是《丙申年矿税密档》编成的摄魂调。苏沅银铃铛砸向琴键,铃舌震碎象牙键的刹那,祭坛突然翻转——青铜圣餐杯里盛着的非是葡萄酒,而是寒水石粉混东厂番子骨灰,杯底沉着半枚传国玉玺碎片!
“楚王要拿玉玺炼长生丹!”疤面张链镖绞住管风琴铜管,扯出的非是簧片,而是整捆浸泡砒霜的《大统历》,“狗道士!拿大明历法当火药引线!”
钟楼铜钟自鸣。声波震落阁楼暗藏的西班牙火绳枪,枪身刻着的哈布斯堡鹰徽正被汞毒蚀成崇祯帝的哭丧脸。朱慈烺腾身跃上钟绳,绣春刀劈向铜钟铭文——万历四十六年铸的“风调雨顺”四字突然开裂,露出内壁阴刻的倭文:“白水变血日,惊蛰葬龙时。”
“少将军看钟锤!”葡萄牙少年千里镜映出钟摆暗格。三百颗东厂番子的臼齿镶在铸铁钟锤上,齿缝间卡着苗疆银蚕,正啃食《盐法志》条文。苏沅银铃铛绞碎钟锤铁链,坠落的锤头砸穿地砖——砖下埋着的非是地基,而是整排西班牙火炮的青铜膛管,炮口直指孝陵神道碑!
管风琴音调骤变。忏悔室的铁处女突然爆裂,毒烟中冲出十二名黑袍修士,念珠甩出的十字架如流星锤般砸向众人。疤面张鬼头刀格开铁十字,刀刃却被磁石吸住:“楚王府的鹰犬!穿着红毛番的皮囊装神弄鬼!”
朱慈烺绣春刀刺穿修士黑袍,挑出的非是血肉,而是塞满《丙申年地契》的稻草人。稻草人心脏处插着寒水石锥,锥尖渗出的毒液正蚀穿地砖下的龙脉图。葡萄牙少年瘸腿撞向祭坛,千里镜映出圣母像瞳孔——琉璃目里嵌着的非是宝石,而是楚王手书的倭文密信,字迹随光线变幻显出火炮坐标!
“钟楼是炮台望楼!”苏沅银铃铛甩向彩窗碎片。圣母像右眼的琉璃片坠地,拼出的正是孝陵享殿的飞檐结构图,檐角嘲风兽的方位与炮口严丝合缝。
惊雷劈中十字架。教堂穹顶轰然塌陷,三百具蜡尸从地脉裂缝爬出,手捧寒水石粉洒向炮膛。朱慈烺绣春刀贯穿圣母像咽喉,刀尖挑出半卷焦糊海图——图中马尼拉港的航线与武昌水门重叠,楚王血印正盖在“甲申年三月十九”的凶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