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陵九曲御河的闸口渗出浑浊黑水,沿岸垂柳焦枯如炭。朱慈烺以帕掩鼻,靴尖拨开浮沫,见河底沉着成捆《盐法志》残卷,纸浆混着砒霜凝成黑痂——这正是武昌疫情源起之物!
“速闭水闸!”葡萄牙少年瘸腿奔至闸机前,千里镜映出枢钮纹路,“楚王篡改嘉靖年工部造的闸板,每启一闸便泄三成砒霜!”他指间银针探入枢孔,挑出半截苗疆银蚕,蚕尸腹中塞满硝石粉。
苏沅银铃铛绞住第二道闸门铁链:“九闸连环,需同时闭锁!疤叔助我!”
疤面张链镖飞掷,缠住上游闸轮。三人合力拽动铁索,闸板在刺耳摩擦声中缓缓降下,黑水流速骤减。
稜恩殿鸱吻突然炸响,瓦砾间滚出数十铁罐。朱慈烺绣春刀挑开罐封,浓烈腥臭扑面——罐内非是火药,竟是腌臜腐肉混着生石灰!
“楚王好毒的心肠!”苏沅以帕掩面,“腐肉生瘟,石灰遇水沸燃,这是要借疫情焚陵!”
龙鳞神道石虎腹内传来异响。疤面张链镖破膛,扯出整捆浸油的《大统历》,历纸裹着火绒硝磺,俨然是延烧引信。“石虎口中暗藏火镰,若遇雷击……”葡萄牙少年话音未落,惊雷已劈中石兽!
“速取沙土掩埋!”朱慈烺振臂高呼。众锦衣卫飞扑而上,以飞鱼服兜土灭火。忽见石虎双目渗出黑浆,原是其眼珠乃寒水石所制,遇热即融,毒浆顺神道砖缝渗入御河。
九曲闸底突现漩涡。三具缠着东厂腰牌的浮尸翻涌而上,尸身鼓胀如球——竟是填满火硝的皮囊!葡萄牙少年银针破囊,硝粉遇水嘶鸣:“楚王算准水位,要借尸爆毁闸!”
“断其引信!”朱慈烺腾空掷刀,绣春刀贯穿尸骸心口,将蹿火的药捻钉入河床。疤面张链镖齐发,绞住另两具浮尸抛向荒野。
忽闻玄宫方向蹄声如雷。十二匹蒙眼战马拖燃火尾,直冲御河而来!马尾绑着的铁桶颠簸洒落,触地即爆——竟是辽东军中惯用的震天雷。
“马身涂满砒霜膏!”苏沅银铃铛甩出,惊马转向,“楚王要将疫毒混着火药散入汉水!”
朱慈烺夺过弩箭,连珠疾射。箭镞穿透马颈铁甲,惊马哀鸣坠河。葡萄牙少年趁机泼洒硝银药粉,河面腾起青烟,砒霜遇药凝结成渣。
“报——!”一锦衣卫踉跄奔来,“显陵碑亭地砖下掘出三百陶瓮,满贮黑死病患的脓痂!”
众人色变。朱慈烺刀鞘击地:“速调石灰封瓮,方圆三里戒严!凡触瓮者,立焚其衣!”
残阳如血,映着御河黑潮。九曲闸终于尽数闭合,楚王这招“疫火焚陵”的毒计,终是差了三刻钟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