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像一个大罩子,压的人喘不过气,四周寂静无声,唯有路灯还亮着。偶尔有车驶过,却都没有注意到围栏边站着一个人。
简白站在栏杆外,一只手抓住栏杆,一只手拿着手机,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那个人会出现吗?
屏幕亮起,却是一条推送,简白看了一眼时间,将手机扔到地上。
简白闭上眼睛,松开手,身体极速下坠,风声在耳边呼啸,失重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她,坠进水面的前一刻,她听到远处传来呼喊。
“简白”
这声音好熟悉。
来不及再想,身体已经重重的砸向水面,巨大的冲击力仿佛把五脏六腑都震碎了,疼痛感如潮水般涌来。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简白的脑海里像走马灯般浮现自己的一生,如此短暂又痛苦的一生。
终于结束了。
一声轻响过后,世界重归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与此同时,远处奋力奔跑的人还未看到坠落的身影,忽的消失在原地。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一家店铺还亮着灯,招牌上写着梦境制造所五个字。
机器屏幕前一个人急切的喘气,汗打湿了头发,衣服也贴在身上,脑海中还浮现着刚刚的画面,不经意紧紧握拳,整个人笼罩在深深的阴霾里。
良久,呼吸逐渐平稳,那人抬头点击屏幕,一行字缓缓出现。
如需使用,用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来交换。
那人毫不犹豫点下确认键。
屏幕忽然泛起刺眼的白光,寂静的夜里,隐约听到时钟不停转动的声音。
咔哒一声,时钟停滞,又慢慢恢复正常,缓慢且有规律的走着。
夏天的空气中总是弥漫着浓浓的热气,叫人心浮气躁。烈日炎炎,只听得见蝉鸣声和偶尔呼啸而过的车声。
有人躲在家里,吹着空调看电视,抱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还不忘模仿豌豆射手,将西瓜子吐进垃圾桶。
有人戴着草帽,拿着锄头在田间劳作,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就着手臂一抹,身上早就湿透了,手上却不停,似乎有些急切。
五岁的简白在床上睡着,似乎梦到什么很恐怖的事情,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眼角挂着泪水,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着什么。
天色渐晚,房间的光线也暗了下来,四周很静,只听得见虫子在叫。
简白幽幽醒来,还沉浸在梦中的感觉里,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奶奶”简白喊了几声,没人应答。
心里的恐惧在蔓延,她推开房门,大门紧闭,打不开,客厅里更黑,远处楼梯窗户透进来一束光,她走过去,后门也被锁住了。
黑暗中似乎有无形的手在拉扯她,她又喊了几声,没有人应答,恐惧和害怕一起涌上心头,简白又跑回房间,搬个小板凳打开房间的窗户,有防盗网,只能尽力靠近光源。
“有人吗”简白不死心的呼喊,她渴望此刻有个人能把她抱出去,无论是谁,放到光底下就好。
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简白不敢回头看,耳朵竖着,心像被一根丝线吊着,神经紧绷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朦胧的视线里竟然真的有人朝自己跑来。
简白擦干眼泪,想要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
来人利落的打开门,抱起她走到了外面,简白终于离开昏暗的房间,刚刚的那种感觉还萦绕在心头,心下一松,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委屈的,抽泣着。
那人抱着她轻轻拍着,简白闻到淡淡的清香,还有温柔的声音。
“不怕不怕,我在”
好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简白哭累了,在让人心安的怀抱里,又沉沉的睡过去。
那人紧紧的抱住简白,确认她已经睡沉,将她抱回了床上,怕她又惊醒害怕,又把房间里的小灯打开,静静看了一会,将门锁上钥匙放回原处,离开了。
简白再次醒来时,奶奶已经回来了,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味,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她走出去,门都已经被打开了,桌子上的饭菜冒着热气。
“白白醒了,快来吃饭”
奶奶端着简白最爱的丝瓜蛋花汤,放在桌子上。
简白拿起筷子大口吃着,心里思索着,那是个梦吗?
为什么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回忆起来,声音也不那么清晰。
可,她分明没有开过灯,难道是奶奶开的。
“奶奶,你下午干什么去了呀”简白回想下午的情形,那种恐惧的感觉还萦绕在心头。
“我去种棉花种子了,到时候结了棉花,摘下来晒干,做成暖和的棉被”简白这才注意到奶奶的身上,衣服已经湿透了。
“现在是夏天,不需要棉被”她不要棉被,她要奶奶陪她。
简白吃完饭,拿起蒲扇给奶奶扇风,一下一下,十分卖力。
“傻孩子,冬天可种不了棉花”奶奶收拾着碗筷,简白发现她似乎一直在忙碌,又帮不上什么忙,就站在旁边扇风。
从她有记忆以来,家里就只有她和奶奶,爷爷好像在做什么生意,很久才回来一次,晚上睡一觉就走,她都来不及看看他和他说说话。
爸爸妈妈,那是更遥远的存在,似乎只在过年时才能见到,偶尔打电话回来,简白也不说话,她想,为什么不回来看她。
夜晚,简白紧紧缩在奶奶的怀抱里,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沐浴露味道,将手放在奶奶的手心里,轻轻的说:“以后可以不要把我一个人放在家里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均匀的呼噜声。
简白望着漆黑的天空,隐约有星星在闪烁,耳边是青蛙的叫声,同样的黑暗,此刻她却不害怕。
因为奶奶在她的身边。
不要抛下我,简白想。
意识逐渐模糊,恍惚中那个身影又出现在她眼前,她仍旧看不见那个人的脸,耳边仍旧是那句话。
“不怕不怕,我在”
而后又轻轻响起一声。
“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简白放下心,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