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团离开北山那天,刘红兵又来堵人。
他是开着那辆伏尔加来的。
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易青娥晕车,刘红兵本想着,即便剧团离开,他也可以载上易青娥。去宁州住上段时间,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能和易青娥在一起。
可一到现场,他就傻了眼。
十辆车!整整十辆车!
两辆35吨大卡,五辆中巴,两大一小共三辆小面包,这还是个县剧团?!
刘红兵都懵了。
之前他知道宁团有车,且还见过。
但不知道有这么多呀。
车几乎全是改装过的。他本就是司机班的人,太知道这些车聚在一起的含金量了。
一个县的运输公司,都没这么多车。
都这样实力了,还在县里做啥嘛。
刘红兵忽然想起了那个男人。
那个敢泼他油漆,连父亲也不愿轻易得罪,母亲给他穿小鞋,父亲出面解释的男人。
唉,刘红兵叹气。
但愿他只是大舅哥……那就好了。
朱继儒是故意的。
离开前,向北山某些人展现一下宁团实力,告诉他们,宁团是有底蕴的,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儿,别以为让一个傻老娘们儿出头,就能拿捏宁团;别以为传几句谣言,就能让宁团屈服;别以为随便一个电话,就能调老子的人。
同时也提醒宁团的人,掂量一下,离开宁团,还找不找得到这样的单位。
古存孝走了,朱团长气坏了;北山的人来挖周存仁他们,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前来送行的人,全被镇了。
宁团养这么多车,不说油耗维修,单司机班,怕是都不下两个班规模了。
“老朱,这人吃马喂的,一月得花多少钱?靠唱戏,你能挣得回来嘛。”
北山剧团肖团长吃味儿了。
“哈哈哈,你挣不到,不代表老子挣不到。”挤挤眼睛,“宁团有副业呢。”
“格老子的,啥副业这么挣钱?”
“你猜。”
“我猜你娘的腿儿。”肖团长掐朱继儒脖子,“快说,给老子说道说道。”
“一句话说不清楚。”朱继儒努力挣扎,“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你要是有空,跟我回宁州咯,咱们慢慢聊噻。”
朱继儒说的是实话。
宁团如今收入很复杂,三年下来,演出收入已经不占大头了,演出分成、劳动服务公司、广告、贸易挣得更多。
就拿这次北山汇演来说。
春和盛搞那个河滩竞演,戏剧搭台,经济唱戏,只演出分成,宁团就赚了五位大数,春和盛的那部分还不算。
在宁州,高峰期,宁团每月外出高达演出六到八场,与北山模式类似,虽没有北山汇演规模大,但分钱的人也少啊,除过当地,宁团与春和盛二一添作五,吃得那叫一个肥,更不用说,劳动服务公司新成立的那个贸易部了。
采购当地特产转卖出去,太赚了。
胡三元那厮,忙的都没时间敲鼓了。
“真有招儿?”肖团长将信将疑。
“嘁,我还能骗你嘛。”
“那走。”
肖团长打算深入虎穴了。
他那台柱子被春和盛的米兰勾搭得跃跃欲试,说不得打上门去讨个说法。
朱团长乐见其成。
一花独放不是春嘛,大家发财。
搭上北山剧团,宁团在北山就有话事人了,到时不仅能开拓北山市场,还能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壮大宁团队伍。
闯上易青娥专车看过以后,刘红兵彻底服气,外表普通的绿漆长面包,内里另有乾坤,比他那伏尔加舒服得多。
那大座椅,全包围,比沙发都好。
“看过就下去吧。”易青歌冷冷道。
心说还没让你上那辆呢,床都有。
“我……”刘红兵想坐这车去宁州。
“满了,没你的地儿。”
“这么多车……”
“关你什么事,下去咯。”
要不是沈知言交代,最好不闹僵,易青歌都能把剑拔出来赶人了。
旁边监视的易铁头过来,“请吧。”
刘红兵看了眼正和慧芳龄开绞绳儿的易青娥,无奈下车,虎视眈眈的封潇潇身子一挪,封住车门,视线都挡了。
不好办了。
刘红兵很是气馁。
另一辆车上,米兰捅捅身边的楚嘉禾,指刘红兵,“瞧着,似乎也不错。”
沈知言交代任务,让她撮合楚嘉禾成家,不拘封潇潇还是刘红兵,都成。
米兰被收拾得狠了,不得不顺从。
“少来。”楚嘉禾白她一眼,“当我不知吗?别打我主意,我的事我做主。”
“姐这是为你好,行署专员呢。”
“我要我想过的日子。”
“丫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呢。”
“你呢,你咋不回?”
“我有岸了。”
“还是呀,你行,我也行。”
“咱不一样,姐年龄大了,你还年轻,未来日子还长,没必要……”
“停!再说我下车了哦。”
“要不就封潇潇,有共同语言。”
封潇潇条件是不错,高大帅气,文武不挡,在宁团首屈一指,可那要看跟谁比。楚嘉禾动摇了一下,立马坚定。
“我不。”
易铁头过来汇报,人已上车,一切就绪,朱继儒大手豪气一挥,“出发。”
回头和前来送行的人挥手告别。
“有空来宁州,我请客。”
一群人笑骂朱财主赶紧滚蛋。
看一辆辆汽车从身前驶过,刘红兵神色不定,索性一咬牙,跳上伏尔加。
“哪里去?”母亲杜梅喊。
“去宁州。”伏尔加启动。
“要死啊你。”
刘副专员拍拍妻子的手,“让他去吧,死心就好。”杜梅不满,“你就做老好人吧。”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孩子大了,你有什么办法?随他去吧。”
伏尔加决绝离开,追向宁团离开方向,很快就隐入尘烟,再也不复见了。
“就是个拧种。”杜梅恨恨骂道。
“一个破戏子,有什么好。”
“这个宁团不简单呐,再看吧。”
联络车开道,中巴面包随后,继之是大卡,朱继儒的车留在最后面压阵。
苟存忠瞟了眼后视镜,说:
“团长,不是个办法呀,得想辙。”
“这事咋管?”朱继儒头疼。
“老办法,封闭管理,减少接触,出台制度,提倡晚婚晚育,还有,内部加大训练力度,累了,就不会想了。”
“严防死守?能守住吗?”
“守住骨干和角儿就成。”
说得容易,做起来就难喽。
宁团回宁州休整,还不到一周,西京来电,省里组织全省剧团参加汇演。
选拔人才,优胜者挑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