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往事与今朝
- 红楼:本地人都去哪儿了
- 没钳的蟹老板
- 3482字
- 2025-04-22 15:06:33
十月扬州,运河水面漂着半枯的荷花,青石板路上的白幡被秋风卷得猎猎作响。
林琅望着朱漆剥落的林府正门,门楣上“巡盐御史府”的金匾已被卸去,两盏白纸灯笼在门洞里晃荡,映得门槛上的封条泛着冷光。
“您问林大人?”街角卖糖炒栗子的老汉往手心里呵着热气,“中秋前殁的,说是在花船上遇了倭寇......”话音未落便猛地噤声,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向街角巡逻的衙役。
林琅往他手里塞了两文钱,栗子的焦香混着血腥气在舌尖漫开——他早知周魏青从草原逃回的消息会掀起腥风血雨,却未料到当今将筹饷的刀最先砍向了扬州盐商。
半年前,林如海的官船在运河遇袭时,他正对着账本上的亏空皱眉。朝廷要的三百万两饷银像悬在脖颈的利刃,而扬州八大盐商的联名抵制让他本就亏虚的身子雪上加霜。
刺客的钢刀劈开舱门时,他望着舱外燃烧的画舫,忽然想起女儿黛玉临上京时眸中倒映的秦淮灯火。
如今,御史台的奏折里写着他“溺于声色,致使盐税亏空”,而户部银库里静静躺着查抄来的四百万两雪花银,每一两都沾着扬州盐商的血。
.....
荣国府东北角,李纨住所旁的三间矮屋笼罩在素白之中。
角门檐下悬着三盏琉璃灯,薄纱灯影在风中摇曳,将墙面上的白绫吹得簌簌作响。
供桌上的蓝布褪成浅灰,几瓣蔫梨混着白菊的枯叶散在碟子里,香炉中残香几近熄灭,灵牌上“显考林公讳如海”的朱砂字还透着些寒意。
小丫鬟小角儿蹲在火盆前拨弄纸灰,火星子溅在她袖口上,烫出几个焦洞。
她刚往灵牌前磕了三个头,铜钱在袖袋里叮当作响——这是紫鹃姐姐给的“孝心钱”,比跟着环三爷得丫鬟小吉祥跑腿赚得多。
想起方才在小厨房听见的闲言碎语,说林大姑娘的爹是贪官,她懵懂地挠了挠头,又往火盆里添了两张黄纸。
里间传来断断续续的呓语:“爹......别丢下拉玉......”紫鹃捏着帕子的手骤然收紧,望向床榻上的身影。
秋屏轩黛玉闺房。
林黛玉蜷缩在锦被里,鸦青鬓发散在枕上,腕子细得像竹枝,连被角上的并蒂莲刺绣都显得沉甸甸的。
自扬州的邸报传来,姑娘便一病不起,如今已过了头七,老祖宗却只准在这偏僻小院设三日灵堂,若不是她央了珠大奶奶说情,连这半旧的白绫都是讨不来的。
“紫鹃姐姐,钱袋空了。”雪雁捧着个绣着并蒂莲的锦囊进来,指尖在磨损的锦面上摩挲,“小厨房的柳嫂子说,再不给银子,明日的安神汤便要减半。”
紫鹃望着案上凝结的蜡泪,忽然想起三日前在绛芸轩吃的闭门羹。
袭人说下月府里要接南安太妃,灵堂必须拆,连老祖宗房里的琥珀都特意叮嘱别去叨扰姑娘——可她们怎知,若灵堂未满三年便撤,姑娘将来可是要背上不孝的名声啊!
紫鹃的鞋底在青石板上磨出细响,绛芸轩的琉璃灯在暮色中明明灭灭。
袭人倚在廊下,见她身影便轻轻叹了口气,手中的绢子绞得发皱:“今儿宝玉去学堂读书了,还没回来。”
紫鹃知道袭人说的是真的,因为听闻宝玉最近和学堂一个叫秦钟的经常一起夜读。
“我......“紫鹃话到嘴边又咽下,望着袭人腕上的翡翠镯子——那是王夫人新赏的,“只是想问问宝二爷,能否......”
“紫鹃!”袭人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你还不明白吗?林大人的事,如今连琏二爷都避之不及,何况是灵堂?”她压低声音,眼角扫向角门处的影子,“前日周瑞家的在太太跟前说,林大姑娘的月例该减了,说什么‘罪臣之女不宜奢靡’......”紫鹃只觉一阵眩晕,耳畔响起林府被抄时的砸门声。
那时她抱着姑娘的妆匣躲在夹壁墙里,听着衙役们喊着“拿贼”闯进来,瓷器碎裂声混着诟骂声,像极了此刻胸腔里的轰鸣。原来圣旨里说的“祸不及家人”,不过是让她们在这侯门深宅里慢慢凋零。
更深露重,紫鹃回到小院时,见黛玉正倚着窗棂,月光在她肩上披了层霜。
案上的《列女传》摊开在“郭巨埋儿”那页,墨迹被泪水晕染成一团混沌。
“姑娘怎么起来了?”紫鹃忙去扶她,触手一片冰凉。黛玉望着供桌上摇曳的烛火,忽然轻笑一声:“方才梦见爹爹在船上写账,墨砚里漂着片荷花......”
她指尖划过案上的纸灰,“紫鹃,你说扬州的运河,现在是不是结了薄冰?”
紫鹃喉头哽咽,想起去年随姑娘南下照顾病重的林大人,运河两岸的花灯映得水面像流动的锦缎。
如今花灯依旧,只是掌灯人已化作案头一抔冷灰。
她忽然想起袖中还藏着半幅林如海的手札,那是从查抄的遗物中偷偷留下的,墨迹里写着“玉儿爱吃扬州的酥酪”,落款处染着点点茶渍——像极了此刻姑娘眼中将落未落的泪。
更鼓敲过三声,灵牌前的蜡烛突然爆了灯花。紫鹃望着跳动的火光,恍惚看见烛影里有个清瘦身影负手而立,青衫上沾着运河的水汽。
她猛地眨眼,却只剩案上纸钱在风中翻动,沙沙声里,仿佛有人在说:“玉儿,别怕......”
霜风穿过窗纸,吹得灵堂的白幡哗哗作响。
紫鹃将黛玉的锦被又紧了紧,望着供桌上那碟无人问津的酥酪,终于明白这侯门深宅里的孝道,从来不是纸钱能堆出来的——就像运河里的水,无论多少鲜血沉底,表面依旧波光粼粼,照得人睁不开眼。
......
“紫鹃姐姐!紫鹃姐姐...”雪雁摇晃着紫鹃。
被从回忆中拉回来的紫鹃,看着雪雁下意识的说道“雪雁啊!是小厨房那边‘存的钱’又不够了吗?我去拿....”
紫鹃话还没说完被雪雁拉住“紫鹃姐姐,你最近怎么了?怎么老是发呆,你是这样,小姐也是这样,你们怎么了。”
“啊!没事儿,就是有点累了。雪雁不是小厨房那边的事儿吗?那是怎么了?”紫鹃强笑着解释道。
“哦!对了,是琏二爷回来了,鸳鸯姐姐说老祖宗,摆宴让姑娘们都去给琏二爷接风洗尘。我没找到小姐,紫鹃姐姐,小姐去哪儿了?”迷糊的雪雁在紫鹃的提醒下才想起自己的任务。
“小姐?应该在二姑娘房里吧。最近因为府里的流言,小姐们都在安慰二姑娘。我陪你去吧!”紫鹃想了想回答道。
紫鹃和雪雁还走到迎春房里,便听到黛玉的声音“二姐姐何苦作这泥塑木雕?那年咱们在滴翠亭看燕子衔泥,你说‘巢成恐被风惊散’,如今怎自己往那风口里钻?”
只见黛玉忽然将绢子往石桌上一甩,帕角扫落迎春鬓边垂落的珍珠簪“琏二哥哥娶了凤姐姐,尚且被辖制得没脾气,你倒指望那脱了奴籍的焦顺能把金枝玉叶当正经菩萨供着?”
忽又察觉自己语气太利,忙捡起簪子替迎春别好,指尖在对方冰凉的耳垂上顿了顿“你看这簪子,原是老太太给咱们姐妹的,偏你总让她们抢了去——
说着说着黛玉的声音倏地低下去,像被风揉碎的柳絮“难道人心也能像金丝蜜枣似的,由着人掰了分吃么?”
旁边坐着的探春也帮腔道“是啊!二姐姐!”
只见探春的指尖重重按在桌沿上,翡翠护甲磕得茶盘叮当响“二姐姐!难道你竟连琏二哥屋里的平儿都不如了!”
探春墨绿裙裾随身子前倾荡出棱角,鬓边珊瑚坠子甩出火红的弧光“前些日我替环儿争月钱,太太尚且说我“糊涂“,可如今你是被人拿出去抵三万两银子的!”
探春看见迎春瑟缩的睫毛,语气稍软却更带锋芒“你瞧瞧紫菱洲的芭蕉,被秋雨打烂了叶还知道往土里扎深根——”
从袖中抖出半幅字迹潦草的礼单,墨痕里浸着怒意“焦家那笔“聘礼“,分明是拿咱们贾府的旧庄子折算的!”
迎春的指尖骤然捏紧帕子上的木樨花纹,指节泛出青白,茶水在盖碗里晃出细碎涟漪“三妹妹……”
喉间像塞了团浸透的棉絮,半天才抬起眼,睫毛上沾着茶烟似的朦胧“你瞧这缠枝莲的茶盏,原是老太太屋里赏的,偏生我总怕碰碎了边边角角——”
忽然听见窗外鹦鹉学舌叫“姑娘莫急“,惊得手一抖,茶盖磕在碗沿发出清响“那年太太说,咱们做女儿的便如园子里的花木,栽在哪里便得在哪里生根的。”
帕子擦着溅在袖口的茶渍,力道轻得像是替别人擦拭,唇角牵出比哭还淡的笑“孙家大爷虽说是脱了籍,到底识得字会算帐,比琏二哥房里那些吃酒赌钱的管家强许多呢。”
只见探春鬓边的红宝石坠子晃得人眼晕,忙低头盯着自己裙上磨旧的青金石纽扣,声音愈发细得像游丝“况且……况且父亲既应了这门亲,难不成要叫老太太为我与大老爷拌嘴么?”
帕角在膝头绞成死结,半天又松开,指尖轻轻摩挲着探春方才按住她的那处袖口,仿佛在触碰某种永远够不着的温热....
房间外,紫鹃心里某名发堵“如今小姐身上背负着罪臣之女的身份,和府里强制结束小姐的孝期,未来菇凉不见得会比二姑娘好到哪里。”
“不会的!老祖宗那么疼小姐一定不会胡乱安排...可是连鸳鸯也....不会的,对!还有宝玉...可是最近府里传的金玉良缘...还有湘云...”紫鹃越想心绪越烦躁,直到被雪雁重新拉回现实。
“紫鹃姐姐,你又发呆了....要不你回去休息一下吧?”雪雁看着紫鹃担忧道。
“没事儿!”紫鹃强笑道。
二人的交流让屋内的众人走出来,黛玉看到是紫鹃和雪雁便问“紫鹃雪雁,怎么了?”
紫鹃和雪雁连忙将事情告诉三女。
“二姐姐,太好了,琏二哥哥还活着,请他和琮哥儿一起劝大老爷一定会成功的!”探春听到贾琏还活着,并回到府里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让贾琏帮助迎春,毕竟在她认知里贾琏和迎春关系不好也不坏。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亲妹妹随意就许配给人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荣禧堂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