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莲娜当下所处的位置并不在双月教会广场。
此刻,她正躺在双月教会的“审判间”中由腐败蕈人负责看守。
按照阿黛拉原本的计划,她将在稍后,更准确的说是当林恩苏醒并且确保一切确已尘埃落定以后正式接受审判,以洗涤其内心和灵魂中潜藏的罪孽。
至于由腐败蕈人负责看守么……这事儿说白了就确实有些显得好笑和引人感到无奈了。
站在大众视角看,因林恩当下一直昏迷不醒,故而便促使如今再也没有人清楚伊莲娜现在处于具体什么情况,她体内积存的猩红腐败是否消散干净。
由此,出于为保障群体安全考虑,阿黛拉这才只好让曾经身为“病原体”一部分的腐败蕈人负责看守。
至于双月教会的审判间?这地方说白了其实和一座普通的教堂没啥区别,作用则为顾名思义用以审判那些被教会视为“有罪”或者内心遭受魔鬼占据之人。
只是相比后者,双月教会的审判间看起来似乎多了那么一份……“诗意”。
只见它的尽头为一道刻印有双月、森林以及众星为图饰的墙壁,这象征着那赛娜女神至高无上的神力以及因其才具有了生命力的事物——繁星。
森林则代表他们当前栖息的地点。
不过在林恩记忆中,关于森林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它和众星同样都为经受双月女神赛娜的赐福,因而这才焕发出了全新的生命活力的事物。
只不过这种说法需要追溯到很久以前,并且至少是那些暗夜精灵“先行者”在大陆中最为辉煌的时期;现在则近乎已经没有这种说法了。
至于原因吗……据说自然之神当初经常因为这件事和赛娜争论不休,最后吵的赛娜自己都感觉烦了,于是便索性大手一挥把森林的归属权送给了对方;
但是也有另外一种说法,据说森林归属权的转移是因为那些名为“先行者”的暗夜精灵在遭受了一件又一件沉痛的历史事件打击后,逐渐变的萎靡不振再也难以在森林中见到他们的身影,这才引起了“森林”这份神职的转移。
当然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总之,眼下。
当林恩和阿黛拉以及身后跟随而来的众人步入这座审判间的时候,他便一眼看到伊莲娜正躺在审判间最显眼位置——尽头石台,即平时“有罪之人”用来接受审判的地方——而之前曾经与他打过照面的腐败蕈人王卡西莫多,则表现得看起来好像犯了某种罪证害怕同样遭受审判似的,颇为“老实”的不知从哪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她的身旁大气也不敢喘。
“是我,好久不见。”林恩朝着卡西莫多挥了挥手,随口打了一声招呼说道:“阿黛拉他们已经跟你讲过了吧,法兰和我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是……是的,阁下。”
卡西莫多站起身,先是下意识小心翼翼远离了伊莲娜一些,接着又以一副格外紧张的口吻回答说道。
说完,它甚至又还主动鼓起勇气说道:“那个……敢问诸位阁下,你们现在是准备前来‘净化’这位女士的吗?”
由于猩红腐败已经完全消亡——至少表面如此——于是这便促使卡西莫多想起了许多事情,其中自然也包括自己曾经被巴扎克斯信徒奴役的事情。
故而,即便眼下事态已经取得圆满解决,但卡西莫多还是表现得看起来害怕极了。
“是‘伊莲娜’。”
见状,阿黛拉则是立即予以提醒,告知对方当称呼一位“有罪之人”的时候,不必非要做到以“女士”相称。
说完,她又转过头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是想要先吃点东西休整一下,还是现在就和我们一起进行‘净化仪式’。”
“稍微等我一下。”
林恩平静说道。
说完,他便远离阿黛拉,径直向前走了过去。
见状,阿黛拉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见她耸了耸肩,向后面几位跟随而来的好奇无关人等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就留我和他两个人便可以了。”
安洁莉卡“不在”以后,阿黛拉便是双月教会中新任的大主教,而眼下她看起来已经在教会中取得足够的话语权,只见众人见状纷纷愣了一下,但他们最终还是不敢违背阿黛拉的意志,纷纷退了下去。
“女士,那我呢?”
卡西莫多指了指自己。
重新获得记忆以后,它对伊莲娜的恐惧简直已经上升至顶点——即便它并不清楚伊莲娜身上值得畏惧的地方,其实并不仅在于此——听到阿黛拉允许众人离开,立马也向对方询问起自己。
“当然,你也走吧。”
见状,阿黛拉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眼下她心中又不得不承认,卡西莫多这副如释重负然后匆匆离开的滑稽动作,确实也减缓了她的内心自打进入这间审判间的门以后便升起的一丝……焦虑感受。
作为除林恩以外,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当然仅为一部分真相),即便战斗已经取得胜利,可阿黛拉还是难免发自内心对伊莲娜感到恐惧。
即便她现在已经死了,但是这份恐惧却依旧紧紧缠绕在阿黛拉心中使她挣脱不了。
腐败天使,伊莲娜。
她从未见过有如此强大,外表如此震慑人心的事物!
尤其这一切还仅仅只发生在一位……普通的女祭司身上。
“不知道林恩现在心里又在想什么?”阿黛拉心中想道。
与格蕾西一样,她知道林恩和伊莲娜之间存在一些感情,甚至还知道就连那枚翡翠之戒也是伊莲娜赠给他的。
那么,这种情形下。
阿黛拉实在猜不透,当林恩看到伊莲娜居然得以被留下“全尸”以后……他又打算想要做些什么。
“……也许我该尝试放松一些,”想着,阿黛拉心中安慰自己:“不论怎么样,伊莲娜现在已经死了,而林恩……当初毕竟至少是他亲手把伊莲娜杀死的,所以他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才对。”
一旁,林恩这时已经来到石台前侧,他感觉自己似乎可以透过这具清冷的石台感受它的温度,而伊莲娜此刻就如此这般的躺在这具石台上面。
林恩记得自己昏迷前曾经感受过一股极为可怖的、由猩红腐败组成的龙卷还有许多模糊不清的呓语。
这无疑说明当初伊莲娜正在承受一种极为庞大的苦痛折磨。
当然,这其实很正常。
翡翠之戒本就是一枚上古奇物,而猩红腐败……它的根源又是如此的使人难以说清楚。
甚至可以说,它和翡翠之戒某种程度上都同样源自上古。
这种情况下,它带给一位凡人肉体及灵魂上的痛苦,即便这股痛苦不足以致命(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但也绝对是令人难以承受的。
可,即便如此。
伊莲娜的身上依旧的确不见有一丝伤口,仅仅只是看起来面色显得苍白一些而已。
再结合双月女神赛娜那时总结她当下所处的状态,这让林恩不免对伊莲娜感到惋惜之余,又对她的身体产生了一丝好奇。
他记得在游戏中伊莲娜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NPC而已,可为何她的身躯居然能够承受如此恐怖的两份力量,甚至还活了下来并且依旧能够……使用它们?
等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林恩再度望向伊莲娜的手背,随即发现果真如此:巴扎克斯的圣徽居然真的不见了!
“……怎么会?”林恩微微皱紧眉毛:“按照赛娜女士的讲述,伊莲娜现在依旧可以使用‘神术’——即便只是部分使用;可是这种情形下,她的手背上面的圣徽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消失才对!”
“……实在太少见了,”林恩心中想道:“可以使用‘神术’,但是圣徽却不见了。那么这种情况下,她到底依旧可以算作为祭司还是……其他存在?”
想到这,林恩心中不禁已经开始有点理解赛娜当时的心情了。
这种情况发生在一位普通的凡人身上,无论如何都是极为不可思议的!
想着,林恩轻轻抬起伊莲娜一边手臂。
这带给他以一种“实质”的感觉。
伊莲娜的手臂清冷、略显瘦弱,可是她的手臂带给林恩的感觉却又十分正常。
换句话说,这分明就是一具正常的、瘦弱的略显有些贫血的女人的手臂而已。
可就是这样一具身体,却能够近乎同时承受三重伟力却不受丝毫影响……
“你在想什么?”这时,阿黛拉忽然开口说道:“不忍心吗?不忍心把当初已经变为……那种形象的她杀死?”
林恩转过头,发现阿黛拉不知何时已然来到身旁。
“只是在回忆一些之前的事情。”
林恩放下伊莲娜的手臂。
接着,他又抬起头。
此刻,透过审判间正前方凸显的一些和赛娜本人有关的精美雕绘,他可以依稀望见其上倒映出的一些审判间外的……自然景致。
现在应该怎么办?
想着,林恩心中开始思索。
关于安洁莉卡的事情,阿黛拉已经知晓;
可是关于伊莲娜和整座森林,赛娜只是建议他最好把这件事简单化处理。
于是林恩便把事情的最终解释权全部安插在了尤里乌斯身上。
他认为赛娜的建议是对的,因为这样做不仅可以减去一些解释功夫,而且对自身和伊莲娜都有好处。
但接下来……
“——林恩。”
正在这时,他突然觉得手心被一样十分冰冷的事物抓住了。
林恩低头。
却发现原来伊莲娜不知何时居然苏醒了。
只见她望向林恩的目光中,竟是带有一股很明显的依赖,而当她望向阿黛拉的时候,林恩却只在她的双眼上面,看到一副类似孩子一般懵懂的眼神。
只是这却促使阿黛拉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她立即第一时间倒持神杖,另外一只手则放置于胸前做出一副全面备战的姿态。
“……你怎么啦?”
伊莲娜不明白对方哪来的敌意,略感有些懵懂问道。
“……?”见状,阿黛拉不禁微微眯了眯眼,警惕问道:“林恩,怎么回事。为何她在被你‘唤醒’以后,会显得这么奇怪。”
唤醒?我如果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就好了……
林恩心里吐槽一句,回答说道:“她看起来好像失忆了。”
“失忆?”
“看起来是这样,”林恩说道:“喂,你还记得你叫什么,来自哪里吗?”
伊莲娜微微愣了一下,回答说道:“我只记得我的名字,可是关于我来自哪里……我确实有点记不清了。”
“但是你却知道我的名字?”林恩问道:“那么,她呢?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伊莲娜实际并未见过阿黛拉;阿黛拉之所以知道伊莲娜的事情也只不过是通过林恩之口转述,这点是林恩记错了。)
“抱……抱歉;我……我也不太清楚。”
说着,伊莲娜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呐,林恩,我感觉好冷。”
“所以,可以抱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