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民心不可丢

厉青正狠狠咒骂，喋喋不休之际。

突然见一群身影挡在他的前方，顿时脸色大变，猛然闭上嘴巴。

前路上，数十名士兵骑着战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直隶军统领孟骁悍。

“孟……孟将军？”

厉青吞了口唾沫，心中不停打鼓，小心翼翼走上前，讪笑道：“您刚刚不是在大仗喝酒，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本将特意绕小路，在这里候厉将军多时了。”

孟骁悍端坐在马背上，微笑道：“江南军的那位邓将军年轻气盛，心直口快，对厉将军多有冒犯。”

“难怪刚刚这一路上，厉将军一直在怨声载道，咒骂不休呢！”

厉青心里咯噔一声，额头顿时冒出丝丝冷汗。

他刚刚可不是指名道姓地骂邓清，而是连带着孟骁悍也一起骂了。

这世上没什么事，比背后骂人被当场抓包，更令人难堪了。

厉青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颤声道：“孟将军，我……我方才只是一时激愤，才失口乱言，还望孟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末将一般计较……”

孟骁悍冷冷一笑，不紧不慢挥了挥手。

厉青心中绝望，原本已经面如死灰闭上眼睛。

然而下一秒，孟骁悍却并没有吩咐士兵对他们动手。

而是率领身后的士兵，全都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颔首。

厉青愣了愣，懵逼道：“孟将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厉将军，难道我刚刚听错了？”

孟骁悍微笑道：“你刚刚不是说，只要我愿率直隶军归顺秦王殿下，就是立下从龙之功。”

“待日后秦王殿下即位九五，君临天下，便要封我为当朝大将军吗？”

“厉将军大人大量，总不能因为被邓清那年少无知的小儿骂了一通，就不顾大局，自食其言吧？”

厉青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眉开眼笑。

忙不迭也跟着翻身下马，走上前将孟骁悍搀扶起来。

“孟将军，快快请起！”

厉青拍着孟骁悍的肩膀，欣喜笑道：“孟将军，你愿意归顺秦王殿下，足见是明智之人！”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大周的江山社稷，只会是由秦王殿下说了算！”

“孟将军愿意归顺秦王殿下，殿下必然将你视作肱骨。”

“日后别说提拔你做大将军，便是割地封王，让你取代柳毅现在的位置，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

柳毅和庞世襄，陪着宁泽喝了两个多时辰。

宁泽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总之是在席间痛哭流涕，句句不离自己对宁盛的思念。

宁旭心性纯真，加之喝了几杯酒，肺腑大开，对宁泽的真心实意自然是深信不疑，和他一起哭得泣不成声。

而柳毅和庞世襄，对宁泽的这番说辞，自然是七分怀疑，三分不信。

喝完酒后，宁泽本想邀请他们，就留在皇宫住下。

但柳毅和庞世襄都表示，为了维持军心稳定，要返回军营和将士们同住。

柳毅本来暗示宁旭，和他们一起离开。

但宁旭喝得伶仃大醉，在宁泽的邀请下，选择留在了皇宫过夜。

柳毅和庞世襄无奈之下，也只得自行离开。

返回军营的路上，庞世襄犹豫再三，开口问道：“柳相，你真的相信，陛下留下的遗诏，是让秦王殿下继承帝位？”

柳毅默然片刻，无奈笑道：“信与不信，都已经不重要了。”

“宁泽比我们先一步来到京城，连禁军都已经握于掌中。”

“唯一一方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乌玉兰，也已经在我们到来之前，就被他给拔除掉。”

“这遗诏的内容究竟是什么，除了宁泽之外，根本无人知晓，自然是他想怎么填，便怎么填。”

庞世襄皱眉道：“我们两军加在一起，共有十万之众。”

“而京城之内，只有八万秦军。”

“凭柳相的谋略，加之我两军将士的装备之精良，破京城易如反掌。”

“完全可以以清君侧之名攻入京城，逼迫宁泽退位，然后扶持宁旭殿下上位。”

柳毅微微叹了口气，干笑着摇了摇头：“不可！所谓清君侧，自古以来都不过是权臣造反的借口和托词。”

“宁泽现如今还没有即位，更未荼毒百姓，祸国殃民。”

“如果我们贸然起兵，根本无法服众，无法说服百姓之心，更无法说服我们自己。”

“此外，宁泽今日用了很高明的一招。”

“那就是主动献上玉玺，要将皇位让给九殿下，还要托举我为摄政王。”

“虽然我断然拒绝，没有接受，但宁泽一定会将这件事传遍天下，让各州军民百姓人尽皆知。”

“如果我再起兵攻入京城，逼迫宁泽退位，扶持宁旭上位，然后我再做了摄政王，天下百姓会如何议论？”

“百姓们会说，原来一直被视作国之忠良的柳毅，原来是一介道貌岸然之辈。”

“人家宁泽主动退位你不接受，非要自己出兵去争抢。”

“如此一来，民心就将倒向宁泽，而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庞世襄皱着眉头，小心翼翼道：“这民心的威力有这么大，至于柳相如此忌惮？”

“当然。”

柳毅不假思索道：“君臣如舟，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为什么这些年来，我东讨西杀，南征北战，能够百战百胜，未尝败绩？”

“不仅是因为我谋略过人，指挥有方。”

“也不完全是因为将士们浴血奋战，奋勇杀敌。”

“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能得到百姓的支持。”

“我这些年来打的每一仗，征漠北，平幽州，御东瀛，灭女真，全都是正义之战。”

“每到一处，都能得到当地百姓箪食壶浆相迎。”

“天下百姓支持我们，宁愿自己节衣缩食，也要为我们大军支应军饷；宁愿将自家的儿孙送往前线，也不会让我们军有空营？”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放眼泱泱青史，任何人企图站在百姓们的对立面，下场都只有败亡。”

“如果失去了百姓的支持，即便我们的兵马再是强悍，兵马再是精良，也只是一支不义之师。”

“非但百姓会将我们视若虎狼，将士们也会与我们离心离德。”

“头可断，血可流，民心不可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