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对于杨仪的死,马岱内心充满了自责,他认为如果自己当初北伐,哪怕能取得一点点的战绩,或许也不会让杨仪有如此丧心病狂地自取灭亡之举。

自从诸葛亮死后,大军回到成都,在无形间所有人都开始有意无意地孤立马岱,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那段时间,马岱终日生活在惶恐之中,唯有杨仪能给他一些慰藉和安全感。

其实马岱又何尝不知道杨仪的为人呢?

马岱自问自己也不是趋炎附势之人。

可为何偏偏就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呢?

说到底,还是因为马超求荣卖父、认贼做爹的不义行为深深影响了马岱命运,作为早年一直跟随在马超身边的堂弟,马岱也被世人一致认为其品行与马超无二。

凉州的老家早已回不去了,除了蜀地,他别无去处。

这些年来,为了在蜀地取得刘备父子信任,他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马虎,帮助魏延镇守汉中,让魏军不敢踏足一步。

诸葛亮北伐,马岱总是一马当先,奋勇杀敌;诸葛亮病逝,杨仪暂时代权,马岱不顾旧情追随杨仪而奉命追杀魏延。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马岱不过是想证明自己对偏安一隅的大汉朝廷忠心无二而已。

可换来的却是群臣的疏远。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马岱似乎永远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杨仪的死,或许对于整个蜀汉国家来说,只有马岱充满了同情。

见马岱沉默一直没有说话,高翔朝魏延挤眉弄眼示意不要忽略了马岱的感受,魏延这才稍稍收敛了一些,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说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马岱怅然若失地独自回到自己营帐,辗转反侧。

生死阔别已久,干柴烈火浇愁。

冰润的肌肤,炽热的渴望,劫后的庆喜……种种复杂的情感交织汇聚在贾姌一身,她仿佛像变了一个人,尽情地发泄和享受着与蒲霜的肌肤之亲。

香汗淋漓,精疲力竭,贾姌依偎在蒲霜胸前聆听着他的心跳。

蒲霜抚摸着贾姌秀发,两眼空洞地望着上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被贾姌敏锐地感受到了,好奇地睁着水灵灵的眼睛问道:“夫君怎么了?”

现在城中的人员和情况越来越复杂,稍微处理不好,就会引发各方利益的各种矛盾。

蒲霜分析说:“一个和尚有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一旦人多了,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单单只是隃麋城内,目前就已经有三股势力了,想要一团和气,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我在想,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

“三股势力?”

今晚贾姌从李潜对高翔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他们两人应该是水火不容的敌对双方,可高翔算是蒲霜这边的人,怎么算也只是两股势力,怎么会有三股势力呢?

贾姌萌蠢萌蠢的样子,很是可爱。

然而蒲霜此时却无心在意和欣赏,心里想着:这若是换做毛卉的话,或许不会问出这么明显过于愚钝的问题来。

的确,以毛卉的聪明才智,肯定会发现高翔与蒲霜并不算一路人。

蒲霜只是轻轻刮了一下贾姌的鼻头,笑道:“我好喜欢你这么可爱的样子。”

贾姌仰起头来,与蒲霜鼻尖顶鼻尖,眼睛紧紧地盯着蒲霜的双眼,看得蒲霜心里紧张了起来,贾姌却幽怨般说道:“我知道我笨,不能为夫君排忧解难,但我会尽量不给你制造麻烦和负担。”

难道这丫头能听见人的心声?

蒲霜轻声问道:“云柔,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呢?”

贾姌稍稍离开蒲霜,将他的脸庞看得完整,伸出手指轻轻抚摸嘴唇上日益浓密的胡须强颜欢笑道:“去年刚见你的时候,你嘴上还没有胡须呢,一转眼,它们竟然都长得这么多这么长了。”

这波澜不惊的话,听得蒲霜内心翻江倒海。

他双手紧紧将贾姌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胸膛,问道:“怎么感觉你今晚奇奇怪怪的?”

贾姌轻轻将手从蒲霜手中抽脱,扭头偏向一边,黯然说道:“我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夫君,你诚实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另有别人了?”

晴天霹雳。

蒲霜一下子就懵了,他不明白贾姌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来,甚至有些恼怒。

看着贾姌疑惑、迷茫、失落的眼神,蒲霜愈发愤怒,想要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可理智让他瞬间冷静下来,但依旧还是咬牙切齿地还击道:“自从你被掳走后,我整日整夜的都是在担心你的安危;今日我能到这里,都是为了救你。我的心里全部都是你,你竟然怀疑我另有他人?”

一滴眼泪忽然从贾姌眼角滑落,晶莹剔透,火辣滚烫。

这一滴泪,滴碎了蒲霜的愤怒,击穿了他的心。

我见犹怜的模样,蒲霜再也不忍心责备贾姌半点,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搂着。

贾姌的泪水灼伤着蒲霜的胸膛,她啜泣着说:“刚刚你叫了一声紫鸢姐姐的名字。”

再次晴天霹雳。

蒲霜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他不记得发生过贾姌所说的事,但也不确定没有发生过。

不管怎样,蒲霜只是极力的否认着。

女人的爱与其说是感性的,不如说是自欺欺人的。

有些事亲眼目睹了,被甜言蜜语的一阵哄骗后,也相信当初是自己眼花;有些事亲耳听闻了,被信誓旦旦的一阵辩解后,也相信曾经是自己误听。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贾姌,将她哄入睡梦中,蒲霜却思索起贾姌的话来。

自己真的在忘情之际叫了毛卉的名字?

为什么刚才贾姌提到毛卉的时候,自己会心虚呢?

明明自己对毛卉并没有非分之想,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都会莫名的悸动呢?

难道真如贾姌所说,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了毛卉?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可以。

毛卉是张承的夫人,是自己的嫂嫂。

……

蒲霜不敢再想下去了,但却又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毛卉的模样来,就像挥之不去的梦魇一直缠绕着他,直到迷迷糊糊睡着。

这一觉就睡到了午时。

一阵清脆的破碎声将蒲霜惊醒,定睛一看:贾姌惊慌地站在门口,低头望着地上翻倒在地的陶碗和洒了一地的汤,旁边站着同样不知所措的贾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