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相遇那刻起,一直压抑着想要亲近的情绪,在安静下来的车厢里疯狂滋长。
怀心缇心里清楚,若她耍些手段,年轻的上官堇理可以收服。
他这个人,对旁人心思深沉,对认定的人却只会一味付出。
矛盾便在这里,她想要上官堇理独有的温情。
但又不想在他什么都还没经历的情况下蛊惑他……
上官堇理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看到怀心缇眼神里的犹疑和渴望时,有一瞬间的……烦躁……
“主子,到了。”凝香跳下马车,搬了踏凳放好等着。
怀心缇忙垂下眼皮,“大人,可还有其他吩咐?”
上官堇理明目张胆的盯着她,直到怀心缇抬眼看他。
“怀大人,可别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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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大门敞开,青崖安排人充当衙役轮流守着。
百姓路过时忍不住朝里瞅上两眼,窃窃私语一番匆匆离去。
到了怀心缇所说半月之期,并无人击鼓申冤。
闲下来的上官堇理并不寻怀心缇的麻烦,整日整日的把自己关在屋中。
凝香问青崖:“你家主子莫不是属耗子的,大白天门窗紧闭缩在屋里在干什么?”
青崖回嘴:“管好自己的嘴,哪天因为嘴吃个大亏才能老实,是吧……”
“呦呵,你一个大男人嘴是真的碎……”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拆台,吵到最后差点拔出刀剑比划……
路过的怀心缇听见他们争吵,对青崖道:“大人在睡觉,你这个贴身侍卫这般吵他作甚?”
“你怎么知道主子在睡觉?”青崖错愕,“不是,我家主子干什么关你们什么事。”
怀心缇摇摇头,拖了凝香的手臂离开。
凝香一面对青崖吐舌晃脑扮鬼脸,一面脚下顺从的随着怀心缇离开。
一连数日整个县衙都安安静静,没有刺杀,没有案件。
青崖无事可做,天天带着人在城内四处乱晃。
天气逐渐变热,众人实在不想顶着日头出门,于是便闲在县衙里胡乱混着。
那日,青崖等人在廊檐下随意坐了,没有目的的插科打诨着。
凝香听怀心缇的吩咐,跟着青崖充当衙役。旁听几人说的尽是一堆废话,忍不住直翻白眼。
青崖正要给凝香找点不痛快,突闻外间一妇人哭天抢地喊“求大人做主”。
青崖与凝香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放出兴奋的光。
凝香快一步出去,青崖带人紧随其后。
妇人不管不顾的往仪门里闯,守门的兄弟也是下了赌注的,看见有案子上门,阻拦的格外不真心。
妇人似乎是靠着股冲动进的门,见到一群人直奔她走来,顿时生了胆怯,脚下犹疑着要后退。
青崖怕人跑了,忙问:“何人?为何擅闯县衙?”
妇人吓得双腿一软,跪趴在地上,颤着声音喊:“青天大老爷,为民妇做主。”
青崖对身边人使眼色,那人转身朝内堂跑去。
凝香比他更快,先一步找了怀心缇来。
青崖让人把妇人架进大堂,扔在地上站在一旁等着。
怀心缇连忙赶来,看着青崖等人手握杀威棒分列两侧。
地上的妇人跪在地上,眼里满是慌乱。
通向二堂的屏门后,上官堇理让人搬椅子摆桌子上茶点,四平八稳坐了,俨然闲来无事要看热闹。
怀心缇坐到“廉德兼明”牌匾下,左侧条桌后春词执笔充当了主簿角色。
草台班子公堂搭建起来,倒也像模像样。
随着一阵“威武”声响起,杀威棒快速敲击地面。
地下跪着的妇人顿时吓破胆般的抖似筛糠,一味的砰砰磕头,嚎叫:“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怀心缇有些于心不忍,但手下的惊堂木还是“咚”的拍下,喝问:“堂下何人,还未到放告之日,为何要擅闯衙门?”
那妇人也是不中用,被惊堂木那声响吓得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堂上众人顿时呆了,以为的好戏就这么没了?
怀心缇暗暗叹口气,这杨柳氏还是那般胆小,前世晕了公堂,这次也没挺住。
一旁的春词似是时刻关注着怀心缇的神色,见她郁郁,开口道:“凝香,给这位妇人掐人中喂口水,再不醒就去找个大夫来。”
两列挺得笔直的衙役们塌了肩膀,嘴角的笑毫不掩饰跑了出来。
青崖憋着笑看凝香,那意思是,你输定了!
凝香顾不上她,按春词的话做了。
妇人幽幽转醒,忙重新跪好。
怀心缇保持清冷的声音问:“堂下何人?因何事求告?”
妇人声音发抖道:“民妇是城西跑羊街杨刚之妻杨柳氏,今日要状告婆母杨白氏。”
“本官先不问你因何事状告婆母,你可知晓大阙律法,小辈不可告长辈,子女媳不可告父母,亲属间不可相告。女子有冤,需父兄弟、丈夫、儿子或同宗男子陪同才可告。再有,非命案不可在非放告日申诉。有冤情者,也需携状纸在放告日来衙前击鼓鸣冤,符合规定流程者,方可受理。”
“民妇不知。”杨柳氏眼泪止不住流,浑身颤抖不已。
“那无故擅闯衙门者,杖二十,你也不清楚了?”
“大人!大人饶命啊……”杨柳氏凄厉的声音在大堂里显得格外洪亮。
“咚!”
怀心缇不得不再次拍响惊堂木,杨柳氏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般止住声音。
“杨柳氏,念在你是初犯,今日这二十杖就免了。”怀心缇声音没有起伏道,“你自回家去,若真的有冤要诉,回家让你丈夫,或父兄弟,或同宗男子写了状纸,等放告日再来。”
杨柳氏瘫坐在地,脸色顿时煞白。
“咚!”的一声,惊堂木再次敲响,怀心缇冷声道:“退堂!”
“大人!”杨柳氏尖利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直跳,“大人杀了我吧,我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怀心缇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疯了一般的妇人,吩咐道:“押下!”
青崖一愣,身旁的凝香一杀威棒打在杨柳氏后背。
杨柳氏惨叫一声,随后被杀威棒摁压在地上。
“狗官!狗官!”杨柳氏头发散乱,满目恨意的在地上使劲抬头要看着怀心缇,“狗官……该死的老天爷……狗官……”
这时外头的衙役带了一中年男子和一老妇人进来,两人进来跪到地上。
男子跪到地上道:“大人宽恕,草民杨刚,丑妇杨柳氏患有疯癫,时常发病。今日家中忙着田地耕种,没料到她会突然犯病跑出来。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饶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