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同样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而言,侯伟多少能理解李小玉对家人的珍视。
每一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都渴求能拥有自己的家庭、和家人们生活在一起。这其中有很多在脱离福利院后梦想成真,但其中也会有像李小玉这样悲惨的人存在,体验到了得而复失的痛苦与落差。
看着掩面哭泣的李小玉,侯伟似乎看到了许多他在福利院见过的孩子们哭泣的脸庞,这其中也有宋佳人年幼时稚嫩的小脸。
“你愿意帮我找人?”李小玉抬起头问。
侯伟回过神来,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但你必须答应我的要求。调查何时终止,要依据我的判断。你不能无理取闹。”
李小玉匆忙用手背擦干眼泪,用力点头,“好的,我都听你的。”
“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徐磊,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侯伟说:“我想要10个亿,你能给我吗?”
李小玉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侯伟是在开玩笑,她勉强笑了下,“我会尽我所能的报答你的。”
“说这些都太早了。我没说一定会帮你找到徐磊。你最好做好面对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
李小玉呼吸为之一紧,“您是......您是怀疑徐磊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可能比这还要令你难以接受。”侯伟隐晦的说。
李小玉痛苦的闭上双眼,用力的呼吸了片刻,她睁开眼,带着一丝决绝的说,“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会尽量去承受。再怎么样也比像现在这样煎熬要强。”
侯伟点点头,“谁都可以背叛你,只有你自己不可以。徐磊或许对你很重要,但不要比你自身还重要。”
“我……尽量。”
“说教就到此为止吧。你把你掌握的具体的情况告诉我。就从你最后一次见到徐磊本人讲起。”
“那是上个星期二。前一天晚上徐磊回来的很晚,都快到11点了,他才回到家中。应该是又去应酬了,喝的有些神志不清了。是叫代驾把他带回家的。我帮他把衣服退去,简单给他擦了擦身子,就让他上床休息了。第二天早上他和往常一样,在家吃过早饭后就开车去上班了。”
“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做什么奇怪的举动?”
“没有。”李小玉摇摇头。
“在那之前,他有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吗?例如突然收拾行李之类的。”
李小玉认真回忆了片刻,回答道:“我印象中没有。我丈夫倒是不用经常出差。他出差时的行李也都是我帮他收拾。他除了平时用的东西,家里的其他物品摆放在什么位置,基本都得问我。”
“所以徐磊平时不怎么顾家。”
侯伟直白的话语似乎将李小玉刺痛了,但她还是不情愿的点头承认,“对,因为家里的事情都交给我去做了,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工作上。”
“那钱是怎么管的?你负责还是他负责?”
“钱是他在管理,他每个月往我能使用的账户中打一笔钱,作为日常支出,如果有额外支出的话,我会问他要。”
“所以你是不太清楚徐磊的经济状况的,对吧?”
李小玉默默点头。
侯伟于心不忍,他感觉自己是在强迫李小玉面对现实,这种近乎拷问式的问话让双方都不舒服。但侯伟必须尽可能多的了解突然下落不明的徐磊、
“徐磊这个人情绪稳定吗?”
“他很爱我。”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徐磊是个情绪稳定的人吗?”
李小玉低着头,左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右腕。因为太用力,她白皙的皮肤都被捏红了。
侯伟注意到,即便在今天这个最高温度超过30度的炎热夏日,李小玉仍旧穿着长袖长裤。他微微皱眉,突然说道:“我能看下你的手机吗?”
“我的手机吗?好吧,也没什么值得看的。”李小玉掏出手机,半起身将手机递了过来。侯伟伸出手去接,顺势抓住李小玉的手腕,在她发出惊呼的同时,侯伟将李小玉上衣袖子向上撸起,露出了李小玉的小臂。
当看到上面褪色变淡的一道道疤痕时,即便有所预料,侯伟还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李小玉用力将胳膊抽出,匆忙将袖子放下,盖住了那一道道长短不一的伤痕。
侯伟靠回椅子上尽量保持镇定,“能解释一下吗?这些伤痕是怎么弄出来的。”
“没什么好说的,”李小玉眼神躲闪的说,“平时在家打扫卫生,不小心磕碰出来的。”
“是徐磊打的吗?”
“不是!不是他!”李小玉激动的反驳,“跟徐磊没有关系,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弄的。”
侯伟没有继续质问,只是默默地看着李小玉,后者拼命解释,说的话毫无逻辑,连3岁的孩子都骗不了,渐渐的,她的声音弱了下去,直至彻底消失。
“他为什么打你?”侯伟开口问道。
“因为......因为他很痛苦,他不是想打我!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压力真的太大了。”李小玉疲惫的说,右手不自觉的抱住了自己的肩,“在大公司里的竞争压力很大。他是最年轻的部门经理,有很多人都盯着他,恨不得他犯错,将他拉下来。他不能犯一点错。在公司里所有人都是对手,光是听他描述那些勾心斗角,我就心疼的受不了。”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为什么会打你?”
“他不想这样做的,他只是控制不住。每次他动手,等冷静下来后都会哭着向我道歉。他不是真的想伤害我,他只是——他只是需要发泄出来,把受到的排挤和伤害……”
“通过伤害你的方式?”
李小玉无言以对。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多久了?你们结婚前他就对你施过暴吗?”
“是结婚后才发生的......这种事并不频繁的!”李小玉拼命试图维护丈夫的颜面,“徐磊的童年也过得不好,他虽然没像我一样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但同样是单亲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