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1章 是仪式

不是震动。

而是镜面上,竟自行浮现出一层暗红的光泽。

像鲜血浸染,又像火焰流淌。

轰——

一道古怪的低鸣,从镜底传来。

接着。

镜面中,开始泛起了一圈圈诡异的涟漪。

仿佛水波。

可那水,却是冷的。

透着腐朽、死亡、和某种古老血脉的共鸣。

墨灵低声:“开始了……”

赵磊瞪大了眼:“要出来啥东西了?”

果然。

下一瞬。

镜面深处。

浮现出一道模糊的影像。

起初,是一团混沌。

接着,缓缓清晰。

我们所有人,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而当那画面终于凝实。

我们却全都……变了脸色。

那是——两道身影。

一半,是展翅欲飞的凤凰。

九尾舒展,火焰环绕。

艳丽至极,骄傲至极。

但它周身,却缠绕着无数紫色的锁链,死死拖拽着它,令它挣扎不得。

另一半——

却是一条盘踞而起的巨蛇。

鳞甲森然,幽影蔓延。

蛇瞳幽冷,带着一种天生的吞噬与诡谲。

可更诡异的是。

这两道身影,竟然是——同一体!

凤凰的半身,血羽流光。

蛇影的半身,幽鳞森寒。

彼此缠绕。

彼此撕扯。

彼此争斗。

仿佛天生不容,又不得不共存于一具肉身。

赵磊头皮炸了:“我操……这、这什么鬼玩意儿?!”

墨灵脸色凝重至极:“双生血脉。”

陆玉清低声:“一半凤凰……一半蛇影?”

我心头猛然一沉:“这是……九九体内的本源?”

白音站在问镜台旁,静静地看着那镜中的幻象。

她的眼底,终于浮现出一抹复杂。

良久。

她缓缓开口。

声音依旧冷淡。

可这一次,却透着一种若有所思的低语。

“凤血……蛇脉……”

“竟……真的并存于一体。”

她的眼神,深得像要把九九彻底看穿。

“这血脉……”她低声喃喃,“若能平衡。”

“便是——六玄族,从未出现过的……归一之种。”

这句话一出。

连我们几个,心头都狠狠一颤。

归一之种?

那是什么级别的存在?

赵磊咽了口唾沫:“听着……怎么感觉像是要出妖孽啊……”

我们所有人都听清了。

“归一之种。”

这四个字,像针,像刀,像一种上古传说里只存在于禁忌经卷中的词汇,重重扎进心口。

赵磊脸色一阵青白交错,小声嘀咕:“归一……归一……不会是把自己炼成怪物吧?这凤凰加蛇影,怎么看都不像好事啊……”

陆玉清却没搭理他,他的剑,已经缓缓出鞘半寸,显然,对白音的下一句话,极度警惕。

而白音,却没有看任何人。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九九的身上。

盯着那镜中纠缠、争斗、撕裂、痛苦,却又不得不共存的双生血脉。

一半燃烧,一半噬咬。

凤凰啼鸣,蛇影咆哮。

九九——就是那个夹在两者之间,被命运撕扯的宿命之人。

“归一之种。”白音声音极轻,“六玄族亿万年来……理论中的存在。”

“可惜。”她眼底掠过一抹淡淡的冷意,“落在了你身上。”

她这话,说得格外复杂。

带着一种——叹惋,遗憾,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怜悯?

九九缓缓睁开眼。

她看向白音,眸色清冷,仿佛那些镜中的恐惧与挣扎,全都无法动摇她心志。

“所以。”她淡淡问。

“若我要进入镜月冢。”

“凭这归一血脉,还不够?”

白音听了,竟是露出一丝诡谲的笑。

那笑容,淡得像是腐朽了万年的老藤,冷冷萦绕在枯石上。

“血脉。”她低声。

“不过是钥匙。”

“真正的门,不是血脉能开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赵磊也是一脸黑线:“娘的,啥意思?这都凤凰蛇影了,还要啥自行车?”

可白音已经缓缓抬手,指向了问镜台后的归影镜。

“镜月冢。”她语声如风中碎雪,“历来需三镜试炼。”

“三镜不成,魂归镜底。”

她抬眸,声音低冷而古老。

“问心镜。”

“问命镜。”

“问源镜。”

我后背冷汗涔涔:“三镜?”

“方才,不过首镜。”白音继续,“你已过问心,尚算初门。”

“接下来。”她缓缓转身,指向远处迷雾深处。

“便是——问命镜。”

“藏于镜泪池。”

镜泪池。

这三个字一出口,空气顿时又凉了几分。

墨灵皱眉:“镜泪池……好熟的名字。”

她翻手取出兽皮古册,快速查阅,几页之后,终于低声一叹。

“果然。”

“镜泪池,传说是镜月族的养魂地。”

“历代镜月族陨落的族人,其魂魄若未泯灭,便会流归此池。”

“其意——泪者,镜泣魂归。”

赵磊听得直吸凉气:“意思是,里头一池子……全是鬼?”

没人笑。

这回,连陆玉清的脸色都难看至极。

而白音,只是淡淡地开口:“问命镜藏于池底。”

“需步步魂渡,方可见真镜。”

九九沉声:“我若不去呢?”

白音瞳孔幽幽,声音冰凉至极。

“不问命。”

“你连自己的命从何而来,都不知。”

“更莫说,入源。”

空气再度死寂。

九九站在问镜台前,手中月心晶核,缓缓传来一丝古怪的微动。

不是催促。

而是……响应。

雾还在飘。

但不再是之前那种缥缈虚幻的白,而是变得浓稠了些,像一锅正在翻滚的灰蓝色死汤,缓慢又沉默地流淌在我们四周。

白音走在前面,脚步轻得近乎无声。

她的白衣,几乎与雾气融为一体,就连那三寸微微露出的脚踝,也如尸雪般冷白,走一步,仿佛踩进一段未埋的旧魂里。

没人敢说话。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那压在脊背上的寒意,让我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我走在队伍中段,不时回头看赵磊一眼,这家伙眼神有点游离,仿佛有什么事卡在喉咙,却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终于,他实在忍不住了,凑到岑幽身边,压低嗓子问了一句。

“喂……你觉不觉得,这白音跟九九……不像第一次见?”

岑幽的步子没停,银瞳扫他一眼。

“你也察觉了。”

“我靠,真不是我多想啊。”赵磊低声道,“你看她说话那语气……一口一个‘等你’,一口一个‘归一之种’,说得跟算准了似的。”

“还有,”他咬牙,“她看九九的眼神……不是敌,也不是族人……更像是某种旧物重现。”

“那就不是眼神。”墨姬这时忽然插了一句,声音低如暗夜水边的鬼语。

“是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