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在巴山县当县丞已经好些年了,位置一直稳如泰山,庙堂派来的县令,都被他熬走,或者说是赶走了,这可不就是活生生的范本嘛!
“三叔是觉得我上任会触动这些地方势力的利益,引得他们对我们下手?”
陈克远面色平静的问道。
“是啊,我担心的就是这个,这些地方豪强,我最清楚了,你动他们的利益,他们就要你的命,很是难缠。”
陈复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感慨。
陈林两家也是地方豪强,作为自家人,对自家的手段那是再了解不过了,更何况还有林达这个范本存在。
大梁几十年来,有多少官员上任途中殒命,能与他们无关?
不用想也知道恐怕少之又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他们对我们欲行不轨,那也就别怪我将他们抄家灭族了!”
陈克远的神色有些漠然,语气虽平静,却透着一股深深的寒意。
他不想无故树敌,可若是别人不愿意相安无事,那他也不会吝惜雷霆手段。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还是等回去后问过族长再做打算吧。”
陈复不怀疑陈克远的能力,可他想尽量避免无谓的争斗。
现在他们的家底,还是太过单薄了。
............
翌日。
清晨。
陈氏坞堡。
经过熟悉的哨塔,穿过小门,陈克远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陈家。
踏入小院的门槛,方一进至,叔父陈定充满关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克远,你们回来了!”
话音未落,陈定的身影就随声音一同出现在了陈克远一行面前,神色看起来十分高兴。
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精神头正旺的三人,陈定心中是极为欣喜和欣慰的。
尽管事先就收到过了好几封书信,知道三人都平安无事,可他心中的担忧直到此刻才算是彻底消散。
毕竟,眼前的三人,一个是族中颇为亲近的子侄,一个是他亲弟弟,最后一个更堪称他的义子,三人的关系一个比一个亲,谁有了损伤和不幸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拜见叔父!”
见陈定走至身前,陈克远当即向其拜敬道,语气尊重。
“快快起来,克远,你我叔侄之间,何须如此!”
陈定笑着上前将陈克远托了起来,面上笑意盎然。
“克远,你这次可了不得啊,百骑冲阵,于万军之中擒拿敌军主将,名扬八方,连足不出户的叔父我,都听到过你的事迹了!”
“当年若无叔父怜我孤苦,接来膝下亲养,视如己出,又岂有克远今日?”
“叔父舐犊养育之恩,克远永生不敢忘!”
陈克远沉声开口道,话语情真意切。
“叔父我当年领你回来,并不指望你将来回报我什么,你能有出息,能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叔父我就很高兴了。”
望着面前神色坚毅的陈克远,陈定老怀欣慰的说道。
他将陈克远视若己出,不曾有丝毫偏待,完全可以算是陈克远的至亲。
而为人父母的,自然不会要求子女回报他们些什么,对他们来说,自己的孩子能养活自己,能有出息,能创造自己的那一片天地就已经是对他们最好的回报了。
“回来了多待几天,好好歇歇,晚上你叔母下厨,我们爷俩好好喝上一盅。”
拍了拍陈克远的手肘,陈定轻声说道。
“大哥,我们回来待不了太久,过两天接到朝廷的诏书克远就要去建城县上任了,拖延不得。”
闻言,位于陈克远身侧的陈复开口出声道。
“这么快?”
陈定面上的笑意消散些许,显然有些没意料到。
陈家太久没有出现过做官之人了,导致陈定虽然知道陈克远将要去建城上任,可从来没想到过居然会如此匆忙。
不过想一想就能明白,对大梁官场上的消息常识,陈家本来就比较缺乏了解,耳听闭塞,再加上巴山县的县丞一直都是林达,动都没动过,官员变动基本停滞,陈家对这些常识缺乏了解也就理所当然了。
“最多也就三两天的功夫。”
陈复缓缓点了点头,随即又道。
“大哥,你对克远这次上任的建城县,有过了解么?”
“建城县......”
听陈复问,陈定垂下眼睑,微微沉思少顷后,缓缓开口说道。
“建城县这个地方,据我所知,可不算好。”
陈定的直言不讳,让陈复一时有些愕然,与陈克远相互对视一眼后,忙问道。
“此地不好在哪里?”
“建城县,其实单论位置来说不差,位于豫章与巴山的交界处,人流密集,多有商贾往来,又临近河流,方便物资粮秣输送,也算是一个钟灵毓秀之地。”
“可坏就坏在,此城中有一土豪之家,名曰莫家,惯来横行霸道,肆意妄为,县令几不能制,甚至为了对付这个莫家,有一任县令还向庙堂请命,置了一个县尉之职,想练出一支县兵来,将莫家消灭。”
“可还没两天功夫,这位县令一家就都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定说话的声音缓慢而凝重,让人听得出他话里的认真。
“这莫家实力如何?”
听完,陈复心头顿时一沉,忙问道。
“与我陈家恐怕不相上下,甚至更强。”
陈定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徐徐开口。
“莫家长期把持建城县,鱼肉乡里,这些年吃的满嘴流油,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莫家现今究竟养了多少私兵。”
“这可有些不妙啊。”
陈复面色难看的说道,心中心弦紧绷。
如果莫家真像陈定所说的这么强的话,那他们去了,指定没有好果子吃,搞不好还得把命留下。
毕竟,他们是去当官,与莫家这个本地土豪具有天生的对立性,按部就班的弄,迟早会触犯到莫家的利益,引发矛盾。
除非他们放下面子不要,与莫家同流合污。
可这可能吗?不说陈克远绝不会答应此事,就连他陈复自己,也迈不过心里那道槛啊!
潇洒自在了半辈子的他,可不愿意丢这个大脸。
而这时,一直静静听着的陈克远说话了。
“三叔,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们准时赴任即可。”
陈克远的声音平静中透着一丝冷冽,让人闻听仿处寒境。
“至于莫家,不来惹我们便罢,若真不长眼,欺到我们面前来,打杀灭门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