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汪汪汪!

狗叫声,夹杂着人声,“谁在那儿?”

一道光直直地打在傅云青的后背上。

圆形的光圈儿,把她圈在当中,像是扣了一个罩子,扣住了一只乱飞的小麻雀。

“谁啊?下来!”

傅云青吓得四肢一软,攀在墙头的手,抖一抖,瞬间撒开。

一闭眼,从墙头掉下去,傅云青感觉脚踝骨过电一样,又麻又疼。

她仰躺在地上,脑壳儿震荡得眼前发黑。

刚下来的时候,身子枯草和树枝,扎破了她的手。身上穿着棉衣,脖子围着厚厚的毛线围巾,还好没有扎到身上要害处。

她刚想忍着疼,爬起来,溜走再说。

一人一狗已经大步跨到她眼前。

“爬墙进来想偷东西?瞎了你的狗眼,连这个院子也敢偷?”

手电筒射出的光,照着她的眼睛,睁都睁不开。

她只辩解了一句,就挨了一脚。

“哎呀!别打!”

傅云青抬手遮着眼皮,赶紧求饶,“我不是小偷!”

对方听见她的声音,当即住了手,犹豫地凑近,用手电筒照着她的脸,“女的?”

“是谁?”霍燃的声音,随着沉着有力的脚步声,

走到傅云青近前。

看门的大爷回头跟霍燃说道:“是的女的,可能是小偷!”

傅云青赶紧喊道:“霍厂长!是我!”

霍燃手里拿着四节电池的手电筒,听到傅云青的声音,直接走过来。

强烈的白光,照着傅云青的脸,她手遮住眼,又被

一只大手扯开。

霍燃看了她一眼,喝道:

“起来!”

傅云青紧闭着双眼,躺在地上,开口不知道怎么地,就带了哭腔。

“我起不来……”

霍燃把手电筒移开,伸出手,抓住她的肩膀,直接把她拎了起来。

傅云青疼得大叫,“啊……啊!疼……”

霍燃手臂一抄,把她从树枝堆里捞出来。

傅云青睁开眼,对上霍燃的冷沉眼神,“厂长,我不是小偷,我就是回厂里看一下。”

看门的大爷纳闷儿道:“你这么老晚了,回来干啥呀?差点儿以为进贼了呢……”

傅云青有苦难言。

那只大黄狗围着她转圈儿,

汪汪汪!

好像也是在嘲笑她。

霍燃抓着她的胳膊,“跟我过来!”

傅云青红着脸,跟在他后边,走一步疼一步,也只能用力咬着嘴唇,身上疼得难受,也不好意思吱一声。

她跟着霍燃走到厂长办公室的门口,嘶嘶地吸着冷气。

霍燃边开门边回头看她。

“爬墙没摔死,算你命大。”

傅云青跑到厂里来,这事儿本身就十分可疑。

“进来!”霍燃命令道。

傅云青一瘸一拐地跟进了门。

那只大黄狗和看门的老张已经回自己屋去了。

她在霍燃的面前,也不再掩饰,走了一步,脚踝骨疼得更厉害了。

霍燃拉了门口的灯绳,头顶的屋顶下,一条电灯棍亮了。

傅云青狼狈的样子,清晰地落入他的眼中。

头上还扎着枯草,。

白天看着还挺机灵的模样,特别是穿上他的工作服,看着挺精神的。

但此时身上穿着一件男人的旧棉衣。

身上滚了一身的土,和草叶子。

看上去跟讨饭的差不多,脸上也沾了土,灰突突地样子。

霍燃越看越觉得丑扎得他眼睛疼。

他走到桌子前,掏出一根烟,皱着眉头,打了火儿,自己点着,吐了个眼圈儿。

才盯着战战兢兢地傅云青问道:

“你大晚上来厂里搞什么?”

傅云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毕竟是给人家当场抓住爬墙进来,还被当成了小偷。

她就是脸皮厚,也没有厚到,不在乎的程度。

“我说我是回厂里上班,你信吗?”

霍燃又吐了一个烟圈儿。

皱着眉头,盯着她,嘴角邪肆的勾了一下,“你不说实话是不是?”

傅云青知道自己说的没人让人信。

而霍燃也不是好糊弄的。

她只能低着头,蔫蔫地说道:“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的。其实,我真是想住在厂里……”

霍燃明显不耐烦了,“你到底进来干嘛?”

傅云青只能找个理由,就算只是看上去合理,“想着下班前忘了换锁,我惦记着,要换个锁头,今天那个小李还回来捣乱,我有点儿担心,正好睡不着,就过来了……”

傅云青怕霍燃不信,又说道:“我在这里上了一天班,那就是阀门厂的人,集体的利益,高于一切。

我想着把锁头换了,也对厂里化验室的化学品,更安全些,更保险些。”

霍燃冷冰冰地问,“你不睡觉?半夜跑回来,是担心厂里?”

傅云青说道:“对!”

说得理气直壮,一点儿不带心虚的。

只要她不搞偷偷摸摸地那一套,霍燃也不能说她偷东西的小偷。

她才翻了个墙而已。

霍燃说道:“干嘛不走大门?”

傅云青应付道:“我怕狗。”

霍燃盯着她,没再问什么。

盯了好一会儿,都把傅云青给盯毛了,才开口道:你们家没有地方睡觉?”

现在谁家都是住的不方便。

房子少,孩子多,还有外地来投靠的亲戚,都房子不够住。

因为就有很多人,为了一个管吃管住的工作,打破头也要进厂,为了厂里的宿舍,能安排个睡觉的地方。

这些事霍燃都清楚。

但是,没有哪一家会放心一个小姑娘,自己跑出来住。

他目光盯着傅云青身上的衣服,“我讨厌邋里邋遢的人。”

傅云青也脸红了,穿成这样子,在一个男人面前,作为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爱美女孩子,她也会害羞。

傅云青故意挤出一个尴尬的笑脸,“我的棉衣湿了,没法穿,只能……”

霍燃问道:“这是谁的衣服?”

傅云青半低着头,声音小小地答道:“我哥的……旧棉衣……”

虽然说这话很尴尬,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霍燃的审问。

霍燃眉头紧锁,据他所知的情况,傅云青是傅邵峰的女儿。

从小家境很不错,电机厂的工程师,一个人的工资就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吃喝不愁。

傅家不可能这么穷。

还是说,傅云青的爸妈根本不在乎她穿出来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