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像杀猪一样

澎湃的力量,在体内翻涌。

疲惫的状态消失,颤抖的双手稳了下来,一点又一点的感悟,不断涌入了脑海之中。

这便是,睚眦怒。

枪尖赫然一抖,发出空鸣之声,阿古达木豁然抬头,眼瞳中满是不敢置信,死死盯着那余颤中的银光。

少年一吐一息间,挪动脚步、双臂,锋锐枪尖对准着阿古达木,一个古怪的姿势,缓缓摆出。

他放置在后方的右腿微屈,左腿倾斜,右手紧抓枪身,左手握爪张开,顶在枪尾末端,蓄势待发。

浑然天成。

这杆长枪仿佛就是为了睚眦刺这一招而生的,吴难握持的每一个地方,都感到无比舒适。

这使得他能够发挥出十成十的力量。

无与伦比的危险感,像是疾风骤雨袭来,冲击在阿古达木的心中。

他好像从癫狂中清醒了,不再疯言疯语了,而是重新抓起弯刀,想要劈开即将来临的灾厄。

十刀秘技·云狼·披云式。

这是云狼氏族中一代又一代传承的技艺,在苍狼武帐内,都能拥有一个位置。

相传云狼氏族的先祖在高山上获得狼神注视,领悟出了十刀秘技,斩出的第十刀,将云海都给分开了。

所以,这一刀就被命名为披云式,披者,劈也。

阿古达木也摆出了一个架式,他昂首挺胸站着,手腕翻转,弯刀朝下,月牙般的刀背,扣入左腋怀中。

两人那绝杀的意志,顺着狠厉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马奴们屏住呼吸,被掠来的商队成员张口无声。

距离两人近在咫尺的女孩紧握拳头,指甲不知何时已经嵌入肉中。

这处马贼营地,史无前例的,安静下来。

月虫从泥土中苏醒,用短小的肢体推开了覆盖在身体表面的泥土,然后张开薄翅,散发银光飞起。

它们一只又一只的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在黑夜中就像是繁星坠入了人间。

它们如同一片星海,将那对峙的两人包拢。

当安静被打破的时候。

就是他们分出胜负之时。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一名商队女子站的酸痛,她想要悄悄的挪动脚踝,换上一个姿势。

可未曾想到,她这一动,因毒死去倒在一旁的马贼尸体就失去了平衡,滑落着彻底摔在草地上。

嘭!

这个声音并不大声。

但却打破了吴难和阿古达木间紧绷的心弦。

“杀!”

“死!”

两人都发出了如同野兽的爆喝,少年右腿像是紧绷的弹簧,瞬间释放,携着宛若可以掀翻大山的力量,左手全力推出长枪。

阿古达木向上撩出了弯刀,他回身下劈,就像跳着北疆草原上那狂放的舞蹈,却又带着惊心动魄的杀机。

谁快。

就是谁胜。

阿古达木猖狂笑着,他的弯刀,马上就要触及眼前少年的身体,然后将少年一分为二!

可是他突然顿住了。

一杆长枪,抢先一步刺穿他的胸膛。

止不住的惯性,使得阿古达木胸口上的伤口巨大撕裂。

鲜活的心跳,从伤口内暴露出来。

只是,这颗心脏已经被长枪捅烂,无力的搏动一下,就再也没了起伏。

咚。

弯刀落在地面,发出沉闷声音。

阿古达木身体失去了力气,他的眼睛灰暗下去。

最终,气息……停了。

停留在他脑海中最后的念头是,不甘。

吴难默默注视着阿古达木,然后一脚揣在对方身体上,将长枪抽了出来。

在营地中满目俱惊下,他拖着重伤的身体,走到了老人身旁,蹲了下去。

老人还有气。

“喂,余人傀。”吴难咧着嘴,喊着老人的名字。

老人耳朵微动,他听出是吴难的声音,也跟着咧嘴。

“喂……小子,咳咳,阿古达木……咳,你杀死了吗……”

吴难轻松说道:“杀了,当然杀死了,我像杀猪一样,把阿古达木给宰了。

你看过杀猪吧?猪被杀的时候,可惨嘞,先是五花大绑,然后放血,等血流干,最后削皮切肉。”

“老夫……老夫看过杀猪!不仅看过,还亲手杀过!”

余人傀喘着气,和少年一样咧起嘴。

他那瞎去的双眼里,似乎真就看见了,阿古达木被杀猪一样给杀死。

两人不再说话,一同沉默下来。

许久后,吴难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

“还能活么。”

“活不了嘞,我自己就是医师,身体怎么样,很清楚的。”

“那有什么遗产么,你看你也没什么亲人,有啥遗产,不如都给我呗。”

“混小子!咳咳,老夫哪来的什么遗产!”

“没有就没有,骂人干嘛。”

“呵呵,你小子……上京,玉屏街,余家老宅,你要是有哪天到那,就是你的了。”

“这不是有遗产嘛。”吴难拍拍老人的肩膀,疼的对方龇牙咧嘴

“真的活不了?”他突然问道。

“真的啊。”十多息后,老人无力的点头,“等我死了,就把我烧成灰吧,如果有一天你到了余家老宅,就在祖祠,添上我的牌位吧……”

“我答应了。”吴难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余人傀没有说话,这次吴难等不来回应了。

低头看去,老人已经闭上了双眼,就好像睡了过去。

“悄无声息的就走了啊。”

少年心中默默的想到,重新站起。

女孩走了过来,神色哀伤的注视着老人。

在这个马贼营地中,她认识的人,除了吴难外,也就只剩下老人了。

“别哭。”吴难抬起手,擦去女孩眼角流下的泪水。

女孩抽抽鼻子,点头着。

正当他要去将老人尸体焚烧,忽然吵闹声传到了耳边。

吴难回头看去,只见是马奴们和商队的人发生了冲突。

那些商队的女子聚集在了一起,辱骂着马奴,商队的管事则是拦在双方间,不断赔脸笑着。

马贼和阿古达木才死,这些人就不安生起来。

吴难脸色沉了下来,提着长枪,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靠近后,他听见商队为首的女子在对着马奴们讥讽辱骂。

“你们这些泥腿子,换做平日里,你们给我舔鞋都不配!现在仅仅是收你们为奴,这天大的荣幸,你们还敢拒绝?

你们可知我等身份!”

“你有什么身份,倒是说说。”吴难冷笑一声,站在了她们面前。

将马奴们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