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观人如照镜也

“好,士元若是能请来贤士,不必他到此,我当亲自去拜访!”刘备忙躬身行大礼,能和庞统、徐庶这些人为友,又备受推崇,想来这个诸葛孔明也是才学出众之人。

庞统忙柔声解释道:“孔明他乃是徐州人士,尚且年轻,却已是博学多才,只是他未必愿意出仕,此前荆州已请了几次,都被婉拒。”

“水镜先生,与吾家长者,都对他极为赞赏,常以家学授之,黄承彦先生更是将女嫁之,为荆襄一段佳话,孔明学成之后,常多思大略,身在山中居住,却也知晓天下大势,常自比于管仲、乐毅,好为梁父吟……”

周不疑插嘴道:“我也写过《舅母吟》,以纪念舅母之恩情,诉说长辈爱子侄之情谊。”

庞统看了他一眼:“嗯嗯,好。”

接着对刘备道:“他目前钟情于山水之间,乐于田园之中,常去各处游玩,时常不在草庐,所以不一定能遇上,我去若是不见他,则留下话与之童子,待其回家必然来新野相投。”

“所以主公不必着急。”

周不疑在一旁眨巴眨眼,心里暗道:所以三顾茅庐就可以庞统代顾了。

“士元先生,请问孔明先生常去何处游山玩水?”

庞统答道:“西边。”

答完他当即就愣住了。

“哦?他去西边?”

“西边乃是要入川蜀之途,大路小径无数,孔明有友人在西指引,走西川大地难道只是游山玩水吗?”周不疑摇头晃脑的问道。

庞统已完全了然,这些年许多细致之事都涌上心头,他在周不疑的头顶轻轻的敲了一下,咳嗽两声面色板正道:“你这小娃,人小鬼大,什么都知道是吧。”

“那我看,孔明这尊非凡尊鸟,迟早也要落到主公这棵梧桐上,”庞统笑容更盛,心里已全数猜透。

刘备哪里还没听出来,言下之意,便是孔明其实心中也有西川之略,他比周元直走得更加实在,不疑是说出大略之后,请刘备不断派暗探去查西川地情。

而诸葛孔明则是能够亲自走入川蜀之地,靠自己的双目记录大小路径,将益州的山川河流都记在心间,如此一来,这将会是他日后搅动当世风云、翻浪于岁月长河的底气。

……

襄阳。

早在博望坡大捷之时,刘表就打算赠予三万石军粮,以表彰其大胜之功绩。

但是,却被文武阻拦了下来,他们劝说刘表,要等刘备处置完夏侯元让之事后,再做决定。

当时所言:若是刘备斩杀夏侯惇,则引来曹操之怒火,便不能引火烧身;若是刘备归还夏侯惇,则证明其惧怕曹操之威,便不值得将北面门户交托于他。

而今,刘备之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襄阳,文武为之哗然,志士已有无数向其投奔而去,在周边安然驻留的隐士,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他的名字。

刘皇叔、玄德公,已经成为了荆襄的希望,声名冠于各族名流之上。

襄阳衙署正堂之中。

刘表的神情颇为复杂,负手左右踱步,就在昨夜安睡之时,蔡夫人和他说起了近日听到的传闻,大意为荆州本来贤士极多,原本都不愿出仕荆襄各郡,都以隐士自居。

而刘备来了之后,只是三战得胜,又加上声望传扬,很快就得到了很多大才相助。

譬如徐庶、庞统等人,都是名家师门所出,当初请了几次都未曾请到,再说周不疑,当时也是费劲计策,从襄阳出走去投奔刘玄德。

如此看来,是隐士不满荆襄之政,觉得不足以施展才学。

刘表听后,安抚了许久,虽然掠过了这个话题,可是却一夜没怎么入睡,心绪浮动不安。

可是,刘备在北地守荆襄之门户,若是得胜却不表彰恩赏,岂不是更加令人寒心。

故此陷入了两难之境。

思绪浮动之际,却无人可诉说。

刘表心里也清楚,若是将此想告知蔡瑁,他定然是对刘备暗语中伤、危言耸听,请求将之驱赶出去,所以只能叫来了蒯良、蒯越,分别询问。

蒯良主张仁政,对刘备颇有赞赏,且对其用夏侯元让交换旧部家眷、徐庶老母的行径,大为钦佩,于是劝说刘表加重恩赏,要报得感谢之意,以此彰显其仁爱大度。

蒯越此刻到来,躬身而下,道:“主公。”

刘表忙说了缘由,接着问道:“文武之中,亦有人说刘玄德假仁假义、以邀买人心,实是我荆州之祸乱也,异度又如何看待此事?”

蒯越想了想,大致知晓了刘表的心思,而且也明白了他思想动摇的缘由,旋即笑道:“我听闻观人如照镜,照镜者,衣着仪表如何,镜中所显便是如何。”

“主公当初接纳刘备,推崇其仁义,且敬佩他身为汉室宗亲,力虽微薄却从不推责,不屈不挠也,乃是当世英豪,如此看来,主公若是照镜者,必然是仪表堂正、皇裔大气之貌。”

“而心有鬼魅者,其容貌必是畏缩狐疑,照出来亦是此貌也。”

“至于道听途说者,己貌尚且不全,何以镜中出相?”

这句话,让刘表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口呼出的时候,表情已经舒展了很多。

“听君一席话,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呀。”

蒯越平静的躬身而下:“主公谬赞。”

“好,我已明白蒯君之言,自当为刘备送去了粮食、钱帛、布匹以犒赏,绝不会落入俗言之惑,同时请蒯君为我拟公文,将此战之佳绩、将玄德公义释元让之事迹,传于荆襄,彰显我之大度。”

蒯越眼眸一抖,心中又有计量,躬身道:“我看,还可沿江传于江东之岸,用玄德公之英豪气概,震主江东文武,以解江夏局势之严峻。”

“善。”

……

江东,吴郡。

“砰!”

治所衙署之内,木制地板铺就的大堂古色肃穆,沿两侧油灯而入,明晃晃的灯火照亮堂上,时年二十岁的孙权一掌拍在案上。

但旋即又抚了抚灰尘,将怒气全数抛去,平静的道:“许都天子下诏,命我立即送质子于京都,以全承袭侯爵之礼。”

“子布先生言,我新执江东之纛,不可与许都为敌,当上书表臣。”

“却不料,得到的除却官位、爵位,竟还有此等凶险,我与兄长之子嗣、子侄均年幼,岂能送入虎穴之中置之不理,于心不忍也。”

“子布先生此言差异!”说话间,一道明快的声音从外响起,坚实的脚步声由远及进。

孙权立刻就听出了来人之声。

“是公瑾!快快进来!”他高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