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贱人

许厌觉得自己真的变了。

众所周知，在读书的时候男生面对喜欢的女生最常用的方式就是对她恶作剧，言语的调笑，还是肢体的冒犯，惹的对方生气，然后在班级内外追逐笑闹。

方式包括不限于突然摘掉女孩子的发圈，冬天用冰凉的手贴到女孩子的后脖颈，还有给女孩子起各种外号。

许厌没有怎么接触过这样的方式，没有其他的原因，因为整个高中几乎都被陈雨彤所俘虏的他没有胆子做这些，陈雨彤本人也不喜欢这样的行为。

他甚至成为了在暗地里众人皆醉我独醒，暗暗鄙视这种行为的阴暗鼠鼠。

嘲笑野猫在街道上追逐，其实自己连下水道都出不了，见不得光。

但是现在。

他追到了颜柠柠，冲着对方的屁股猛踹了三脚。

很爽。

触感都忘记感受了。

感觉像是化身成为了劲夫，真正诠释了男女平等。

“嘶...许厌！你是人啊？踢这么重！我是女孩子诶！”

倒吸冷气，捂着屁股的颜柠柠上楼都好像一瘸一拐。

这简单的追逐打闹好像将两人一下子拉回了熟悉的领域，甩去了再相逢时候的生疏尴尬。

许厌坦然面对对方埋怨的目光，“因为我是一个男女平权主义者。”

颜柠柠瞪大美眸，“我就踢你一脚，你踢了我三脚这算什么？”

许厌点点头，“算我赏你的。”

“啧...你这么善良肯定交到了女朋友吧？”

颜柠柠眯起眼睛不怀好意。

许厌顿时捂住胸口仿佛被利箭刺中，“玩不起是吧？”

颜柠柠轻哼一声，“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许厌平静的摇摇头，因为现在没有了。

放肆展现自己白皙双腿的女孩靠在门口，顿时双手护住身躯，五分羞涩三分震惊还有两分嫌弃的看向许厌。

“难道...果然...你还对我念念不忘？那可太令人作呕了。”

“滚蛋，这特么是我的词。”

许厌没好气的说道。

颜柠柠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本来摆着一副臭脸的许厌看着对方在笑，不知道为什么也逐渐绷不住了。

楼道的灯光下，年轻的两个身影开始交错着前仰后合。

笑声填充整个楼道。

不知道是谁先停止这莫名幼稚的行为，颜柠柠用钥匙打开房门之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

“对了，这么久没见，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这问题突出一个突兀奇妙。

突兀的是内容，奇妙的是突然转变的氛围。

她挺翘的睫毛轻轻颤动。

双眼仿佛满含期待。

他们可以嬉笑打闹，许厌却不适应这轻声细语还有几分认真的时刻。

好像诸多的言语堵在了喉咙，这玄妙的感觉让人本能的紧张。

他感觉自己快过载了。

然后冒出了本能。

“明天一起上学吗？”

一出口许厌就明白了，自己就是天生做任务的料。

颜柠柠眨了眨眼睛，“这算是约会邀请吗？尽管我们勉强称得上青梅竹马，但是要和你突然约会的话...不好意思，我现在只想搞学习，大学前不谈恋爱。”

“...一起去学校算是约会的话，整个学校就是个大银趴。”

“哇...你说话好下头啊！”

“明明是你先对我下头的好吗！”

“哈哈哈小气鬼，一点都没变。好啦，本小姐就勉强同意跟你一起上学吧。唉，但是你想好代价了吗？”

“什么代价？”

还有代价？分明只有奖励好吗！少年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偏向对方那双又白又长的腿。

嗯，他确信是奖励。

颜柠柠眯着眼睛轻声说，“因为我的到来，你整个人的价格都会有所提升，人们都会开始关心，你何德何能出现在我的身边还能跟我有说有笑。然后逐渐，本来对你有意思的女孩子都会因为惭愧比不上我而放弃对你的在意，你的朋友关于你的话题也会开始都和我有关。”

然后她迈出一步突然贴近莫名其妙的许厌。

少年微微后仰脖颈，惊疑不定的看向仿佛在拍摄什么悬疑恐怖片的她。

“接下来，你就会发现，你的世界里全部都是我。你的时间，你的空间，你的心情都被我占据。然后你再也离不开我，接下来我对你的每一次使唤你都会答应，因为你开始不能失去我，你会变得卑微，会丧失自我。再接下来，我会在你最上头的时候猝然消失，你再也找不到我。你整个人生都是我的身影。这样你这辈子都被我毁了。”

许厌对视着少女泛光的眼眸。

“原来和你上学这么危险？”

“怎么，要试试看吗？”

颜柠柠做出了阴狠狡诈的表情。

狠狠地嘬了一口棒棒糖。

似乎还有一丝晶莹勾连在棒棒糖和她的红唇之间。

青春无敌的美少女的嘴唇就像是樱花瓣一样粉嫩，所以可以叫做樱...

许厌笑了起来。

“看招！”

“等...！”

“砰！”

“啊...！许厌！！你...”

“砰！”

踹了颜柠柠一脚，还顺便把人推进房，直接关上门的许厌拍了拍自己的手掌。

冲着门后的气急败坏冷笑。

“没有人可以毁掉我的人生，没有！”

回到了自家卧室里的许厌躺在了床上，关掉了台灯。

与黑暗中看着天花板，宛如雾里看花。

回想着这奇妙又莫名心酸的一天，许厌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滋味。

但是似乎没有什么不好的。

只是突然生活中出现了颜柠柠这么一个足够碾压所有青春美少女的‘旧日好友’，还是很让人有压力的好吗。

大家都活的这么普通，你一下子完成蜕变这谁受得了？

不过从明天开始，自己也不普通了吧，大概。

想到任务，和陈雨彤彻底解除关系算是什么呢？删掉了一切联系方式都不行么，难道得正面的中门对狙？

他从来没有跟人撕破脸皮，大部分时候他还是退让迁就的那个，甚至初中偶尔几次跟人吵架都会先吵得自己眼圈泛红。

明明自己有理，也不想哭，却感觉眼泪不听使唤。

想到陈雨彤他的情绪就down了下去，虽然不至于crycry，但是一想到美好的青春暗恋给了这么一个双面人，就有种真心喂狗的感觉。

看了看时间，他还是没有打开那款红色小软件。

而是打开了QQ，找到了一个蓝衣刘亦菲捧花的头像，他点了进去。

里面是长段的对话记录。

对方的ID叫做：【旧梦】，资料年龄显示22岁。

不是什么网恋对象，他不相信这种不切实际的虚拟关系，但是怎么说呢...对方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哪怕不知道她的样貌，不知道她的身世，但是并不妨碍他们互相倾诉生活中的烦恼和心事。

本来是在一款充斥着富婆的网游里认识的，却没有想到聊天能如此的投机，什么话题好像都有话可说，哪怕这个游戏大家后来都退坑了，这样的关系没有中断甚至愈加亲近。

简直是完美的心情树洞。

因为她不知道许厌是谁，也不知道他具体的生活，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都不会担心后果，反而这样的关系让人没有顾虑。

厌：【在吗。】

旧梦：【在的，怎么了？】

许厌想了想，还是将今天下午对陈雨彤表白的事情如实以告，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没有刻意在网上营造什么人设，丢脸也就丢脸了。

对方却没有嘲笑自己。

旧梦：【那是她的错，你为什么要因此难过？】

厌：【倒不是多难过，只是觉得...很丢人，很羞耻，又无可奈何。】

旧梦：【有些人的确喜欢将感情里伤害别人当成炫耀的资本，但那不是你的错。你需要做的就是专注你当下最主要的事情，做到最好。你要变成她最梦寐以求的样子，却站在离她最远的地方。】

最梦寐以求的样子，站在最远的地方...听起来怎么像是系统里描述的未来的自己呢？

他想了想回复。

厌：【大道理谁都会说，小情绪难以自控嘛。多多少少还是会被影响，毕竟还在一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环境里，更尴尬了。】

旧梦：【没有什么好尴尬的，这是她的姿态丑陋，应该感到难堪的人是她而不是你，只要你正视这一切，你就会发现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厌：【谢谢。】

旧梦：【谢什么？】

厌：【这样的事情我也只能想到跟你说了，幸好你愿意听。】

旧梦：【没关系，我们是彼此的树洞，有些话我也只对你说。】

【晚安。】

【晚安。】

进入了陈雨彤的QQ空间，嗯...这种视奸前暗恋对象的行为真的很下头，一旦被发现肯定又是一番嘲笑，但是没办法，自己有黄钻。

直接一个隐藏痕迹。

并且在点进去之前，他发誓：这绝对是自己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

只是一点进去许厌就看到了陈雨彤下午发布的一条莫名其妙的动态。

内容很简单。

【到底是谁干的？我希望你主动跟我坦白，你难道以为我找不到你了吗？】

许厌看得一头雾水。

然后看了看下头的评论，在一群关心她的拥簇之中找到了她的回复。

竟然是有人趁着她上厕所的时候给她浇了一桶水！

低落的情绪一下不见了。

许厌甚至想冲下楼放挂爆竹庆祝。

这到底是哪位英雄好汉？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就得磨，磨破磨烂！

看到了这条动态之后，许厌发现自己再也不想看什么了，也不想知道对方有没有在意自己将她联系方式全都删除这件事。

倒是刷到了很久没有发动态的颜柠柠两分钟前发布的一条说说。

【忠诚的宣海市，你的女王陛下回来了！】

靠，神经。

不管这些了，反正陈雨彤的报应让他很享受，直接美美睡着，做梦都在笑。

只是在他入睡的同一时间，睡在陌生的被窝里的颜柠柠仍旧被手机照亮面庞。

其实对话早就结束，她却还在反反复复看着对话。

终于，‘厌’的在线状态消失。

她眯起眼睛，满带怒火。

“贱人。”

然后转过身，看着墙壁上那不知道多少年前刻下的一个名字，仍然记忆犹新。

眼波渐渐温柔，缓缓闭上眼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