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师娘也可以是遗物

姜九手中杯茶递得实在殷勤,杯沿几乎要戳进张悬的鼻孔。

“三师兄,你这茶……“张悬后仰着脖子,打了个哈哈:“是要给我洗脸呢?“

“哎呀!”他手臂一挥恰巧把姜九手中水杯打落在地,木杯“咣当“坠地,温热的茶水湿了一地。

姜九愣了愣,张悬无所谓的笑了笑:“怪我太不小心了,浪费三师兄一片好意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渴。”

张悬就是故意的,摊牌了,不演了。

他实在是懒得与姜九在这里掰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做……

现在只等姜九恼怒离开,他就要进入‘内景’唤出‘天师度’,哪怕整座天师府是一团迷雾,他也要拨云见日,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哎哟喂,这与掌门师弟有何关系,实是师兄这几日手臂酸软无力,方才一时脱力才让水杯滑落。”

说完,姜九二话不说,囫囵蹲下身来,只见他迅速扯起自己的道袍袖口,毫不心疼地用道袍袖口去擦拭地上的水渍,动作麻利得让人瞠目结舌。

姜九一边擦还一边抬头冲着张悬笑,笑容里满是讨好与殷勤,几乎把“想进步”这三个大字刻在了脸上。

张悬嘴角一阵抽搐……

张悬正盘算着怎么把这牛皮糖支开,忽听木门“吱呀“一声——

乍一看看不出年龄,她既有成熟妇人的丰盈韵味,又有少女般清新的容颜。

女子的容颜清丽如月,肌肤白皙细腻,宛如凝脂,透着淡淡的红晕,仿佛春日里初绽的桃花,既娇艳又含蓄。

别是眼下一颗泪痣,让人我见犹怜!

女子丰盈的身段藏在一袭淡雅的浅红色长裙中,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宛如绽放的牡丹。

尤其是胸前一颤一颤的锦鲤绣纹,活似要跃出水面蹦到他脸上。

张悬看向对方发式,盘发成髻……

对味,人妻!

美妇人一见张悬,那双仿若秋水般的眸子当即湿润了起来,带着些许哭腔,朝张悬快步走来。

张悬似有明悟,心跳顿时加速,暗道,“人妻”中的那个人,不会就是自己吧?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张悬适时的记起,道士似乎是可以成家的,要不然怎么会有双休道侣一说。

看着美妇人眼中浓得快溢出来的关切,突然间,张悬对于自己道士的身份,没那么多排斥了,反而多了几分认同。

白日诵经修身,夜里巫山云雨,不失为一桩美事。

眼见泫然欲泣的美艳妇人朝自己跑来,香风袭人,一对锦鲤上下涌动,张悬险些被晃花了眼。

这跃动,让张悬对动若脱兔这个词有了新的理解。

他扭头看向姜九声音略微颤抖:“难道……”

见张悬眼神炙热,似乎认出了眼前人,看来师弟的记忆在慢慢恢复。

姜九大喜,唱了声道号:“无量天尊!”

对方越跑越近,近到张悬已经能嗅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馥郁芳香:“难不成……”

“正如掌门师弟所想,这是咱们的师娘,姓林,名幼微!”

张悬伸到半空,准备迎接这份沉甸甸美好的手僵住了。

林幼微,师...师娘?

他望着女子眼角的泪痣,突然想起老天师那张皱的跟橘皮似的老脸。

一树梨花压海棠……

——禽兽啊!

此刻,美妇人跑到张悬身前,一把将呆若木鸡的张悬抱住。

美妇人攥着他衣襟泫然欲泣,馥郁暖香直往领口钻。

“小六,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可不能有事啊!”

明明场面是如此香艳,可张悬内心却是万念俱灰……

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师娘’聊了会家常,谈话内容大致是,师傅、师娘对你不薄,现在师傅仙去,你成了天师,可要好好报答师娘养育之恩云云……

他现在丢了记忆,自身都难保,至于以后怎么做,再说吧。

对方虽然年龄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几岁,但有师娘的名头在,张悬只能点头应承下来,最后跟姜九一起把哭哭啼啼的师娘送出了门。

站在门口,张悬看着师娘那水润丰盈的背影一步三摇的走远,他脑中莫名涌出了一副画面……

月黑风高,雷雨交加,他站在师娘屋外,一脸狞笑的敲开了对方的房门:“太太,你也不想以后在天师府的日子难过吧?”

此刻,张悬头顶仿佛出现了一黑一白两个小人。

白色的那只痛心疾首:“道德沦丧,人形扭曲,小子你可真刑啊!”

黑色那只却是面露滑稽,一双斜眼看着张悬:“三年血赚,十年不亏。”

白色那只正要出声驳斥,却被张悬一巴掌扇飞……

张悬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手掌:“呀,手怎么自己动了,抱歉哈,下次一定听你的。”

剩下的黑色小人顿时喜笑颜开:“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老大,就这么办!”

一旁的姜九扭头望去,发现张悬正摇晃着脑袋,不知在低声嘟囔着什么。

姜九绿豆眼贼光一闪,凑过来压低嗓子:“掌门师弟,现在天师府以您为尊,师傅所有的遗物都该是您的。”

张悬一时间没明白姜九的意思。

姜九捏着胡子,笑的满脸都是褶子,透着一股子猥琐劲:“如果掌门师弟有意,师娘……也可以是遗物。”

“啊,这!??”

张悬左右张望,确认四下无人后,小声道:“不妥吧?”

原本还带着谄媚笑容的姜九,突然间表情变得严肃,道袍无风自动竟显出几分仙风道骨。

正色看着张悬道:“有何不妥,掌门师弟只是想给师娘一个家!”

随后就是一番什么……大丈夫居于天地之间,怎能被世俗规则所缚;我辈修道之人,讲究道法自然;掌门着相了,之类的话。

由于姜九说的实在太过义正言辞,连张悬自己都有些不自信了。

原来,他这不是变态,只是太过善良,看不得师娘年纪轻轻就成了未亡人……

张悬大拇指轻轻在食指关节婆娑,似在顾虑着什么,“可师傅才去世不到一天,我如此行事,不好吧?”

“掌门师弟!”

“错啦!“姜九一拍大腿:“是一天零两个时辰!“说着也不知道从哪摸出本黄历,朱笔圈着的日期赫然是一天前的戊时(19-21点),这正是师傅仙逝的日子。

这话让张悬愣了片刻。

不是,这家伙,难不成是个天才?

干咳一声,张悬负手背对姜九道:“哎,还是师兄看的透彻,既然如此,那依师兄的吧。”

“放心,这事师兄定会办的漂漂亮亮的,不负掌门所托!”

说完,姜九正要躬身出门,可张悬却喊住了他:“师兄屡次相帮,师弟铭记于心,等此事事了,昨晚答应之事,必不食言!”

张悬所说的,是指昨晚为了让姜九抢救老天师,答应封对方为副掌教这事。

姜九虽说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但还是连连摆手:“掌门何出此言,师兄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这等虚名,只是由衷的敬仰掌门师弟,您天资卓越必是我天师府中兴之主……”

见姜九深吸一口气,就要滔滔不绝的开始表忠心,张悬连忙拦下:“时间也不早了,师兄要不……”

姜九讪笑:“明白,这事我一定尽快办成,必不让师娘独守深闺太久。”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姜九摸着他那标志性的八字胡,兴匆匆的走了。

房门刚一关上,张悬嘴角笑意骤然冻结。

他推开雕花木窗,望着檐角铜铃在暮色中摇晃。

方才师娘贴近时,他分明看见她耳后闪过一抹青色,那可不是什么胭脂花钿……

却是一片青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