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神术与逃犯

在听到投降的话之后，艾德控制着射线，继续切割，很快，舱门就被完整地切了下来，向一旁滑落，露出驾驶舱内的景象。

艾德向里面望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蓬乱的莫西干头，以及一张布满惊恐的脸。

芙萝菈跳上机兵的身体，示意艾德后退一步，自己则上前一步，探身进入狭小的驾驶舱内，一把抓住驾驶员的后领，毫不费力地将他从钢铁牢笼中拽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理着莫西干头，满是横肉的脸上净是惊恐的神色。他被芙萝菈像拎小鸡一样拎出来，按在机兵金属的外壳上，狼狈不堪。

“姓名？”

被提问的莫西干头大汉，也就是哈奥，慌忙地咽了口唾沫，努力稳住颤抖的声音，生怕惹怒眼前这两个雌雄双煞。

“哈奥........哈奥·辛格瓦。”

“职业？”

哈奥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犹豫，但看到芙萝菈眼中闪烁着的嗜血红光，他立刻放弃了任何侥幸心理，快速说道：“辛格瓦帮的老大！我，我是辛格瓦帮的老大！未来的........未来的南城区之王！”

说到最后，他像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又重复了一遍。

“未来的南城区之王！”

“炼金机兵是哪里来的？”艾德没兴趣听他那虚张声势的豪言壮语，直接切入正题。

“我真的不知道！今早一醒来，它就停在我的营地里了！真的！”

“为什么要来这里闹事？”

“我也不知道！当我接触到那机兵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命令我驾驶机兵来这里闹事！”

艾德的声音骤然拔高：“别人叫你来你就来了？脑子呢！万一是陷阱，引你送死的呢？”

“大人，能给我这样的小人物送出炼金机兵，那位明显是我惹不起的存在，面对那样的大人物，我只能满足他的需求，别无选择。”

他抬起头，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芙萝菈。后者面无表情，只是不知道从何处找来一块布料，在擦拭着铁剑上的血迹。

见两人沉默不语，哈奥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补充道:“就像我现在服从您一样。”

就在哈奥绞尽脑汁，试图进一步解释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机械轰鸣声，地面也随之微微震动起来。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台黑色的军方制式炼金机兵带着一群士兵从街道的转角处而来。

军方机兵在距离艾德三人不远处停了下来，驾驶舱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端坐的莱昂纳德。

落魄皇子显得有些失态，他迫不及待地从机兵驾驶舱中跳了下来，几步走到艾德面前，一把紧紧抓住艾德的右手。

“艾德同学，出大事了！”

.......

炼金机兵内

炼金机兵的内部别有洞天。原本狭窄的驾驶舱，经过非法的空间魔法改造，内部空间被强行拓展，变得出乎意料的宽敞，其中布置奢华，像是一个移动的豪华住宅。

艾德四人组，加上布拉多以及那位之前向原型机汇报情况的年轻军官，围坐在圆桌旁。

气氛略显沉闷，莱昂纳德带来的“出大事了”这句话，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原本就有些压抑的舱室空气更加凝滞。

“既然两位炼金贤者的代表都到齐了，那我就直说了。”

短暂的沉默后，布拉多率先打破了僵局，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他掏出手帕，不停地擦拭额头渗出的汗珠。

“出事了。”布拉多再次开口，语气沉重，“监狱..........地下的中央秘密监狱，越狱了........重犯在今天早晨越狱了！”

“万瑙市的地下竟然还有一个秘密监狱？”艾德略感诧异地发问，他对这座城市的了解还停留在表面。

“当然有，而且那里只关押着一个犯人，一个极其重要的犯人。”正在驾驶机兵的莱昂纳德插嘴道，“将临时指挥部设在英雄广场，表面上是为了统筹全局，实际上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那就是英雄广场的正下方，正是那座秘密监狱的所在地。”

“那个犯人是谁？有多重要？”

艾德追问道。

“他越狱的事情到了英雄广场的临时指挥部再说，”布拉多快速说道，“重要的是，我们在监狱中发现了教廷的踪迹。”

“教廷！”

这个词语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凝重的空气，舱室内的众人皆是脸色骤变，原本就压抑的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只有芙萝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作为至高历人士，她从未听闻过“教廷”这个词汇。

通过契约，她的疑惑直接传递给了艾德：“教廷是什么？”

艾德解释道：“就是在这个时代还信仰着神灵，想要复活神灵，给神灵当狗的疯子。”

两辈子都生活在没有神的时代的他，自然是不会对这些人有什么好映像。

“那很正常啊。”芙萝菈歪了歪头，理所当然地说。

“为什么？”艾德一时没反应过来。

芙萝菈反问道：“信仰神灵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艾德意识到芙萝菈是至高历时代的人，那个时代还存在着神灵，信仰神灵确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这个时代不同，自从诸神陨落之后，信仰崩塌，各大教派也随之没落，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似乎是看出了艾德的想法，芙萝菈忽然问道：“你觉得炼金术的造物，和万界穿梭机相比，怎么样？”

艾德微微一愣，没想到芙萝菈会突然问这个。他脑海中快速闪过安瑟里恩的智能表现，以及各种炼金造物的构造。

认真思索片刻后，他坦诚地回答：“炼金术的造物，远远不如万界穿梭机。”

芙萝菈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解释道：“万界穿梭机是神术的造物。”

“神术？”艾德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略带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他听过芙萝菈说过关于神术的事情，只是那个时候芙萝菈没有对他详细说明。

“是的，神术。”芙萝菈肯定道，“制造万界穿梭机的工匠，甚至不需要完全明白它的原理，只需要想象它的功能，就能依靠神恩将其创造出来。星辰木，就是这样被创造出来的。也是因为如此，他们信仰的神灵陨落之后，星辰木才会灭绝。”

“想象功能，依靠神恩.......”

艾德重复着芙萝菈的话，若有所思。

他想起那些炼金术典籍的记载，那些繁多的材料、精密的图纸、繁琐的步骤，以及无数次的实验和失败。炼金术的创造，是基于知识、技巧和无数次的尝试，每一步都必须严谨细致，稍有偏差便可能功亏一篑。

而芙萝菈所说的神术造物，却似乎完全是另一种逻辑——如同神迹一般，只需想象和神恩，便能凭空造物。

“所以你认为他们是舍不得神术的便利性才成立的教廷。”艾德说道。

芙萝菈微微颔首，继续说道：“哪怕是自诩高贵优雅的精灵族，为了维持神术的使用，也在黑暗年代制造了万年血祭战争。想象一下，拥有了挥手间创造奇迹的力量，谁还会愿意回到事事亲为，如同凡人般辛劳的时代？无法割舍神术的便利，或者说，是无法割舍神术带来的力量和地位，因此成立这样的组织，再正常不过了。”

她语气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却让艾德心中震动。万年血祭战争，他根本就没再历史书上看过这个名词，难道是黑暗时代的事情？

芙萝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对于他们而言，真正难以割舍的，不仅仅是力量和地位，还有是习惯。是已经习惯了神术带来的便利，习惯了神术带来的力量，习惯了神术构建的世界秩序。一旦习惯了这种逻辑，就很难再回到完全依靠自身，依靠炼金术这种‘笨拙’手段的时代。说到底，炼金术不过是至高历才诞生的新东西罢了。”

艾德点了点头，理解芙萝菈的意思。

就在这时，炼金机兵的速度逐渐减缓，最终完全停了下来。莱昂纳德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英雄广场到了。”

车门开启，几人陆续走下炼金机兵。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宏伟的广场，在夜色中，广场中央，一座巨大的英雄雕像巍然屹立。

布拉多抬手指向广场中央那座巍峨的雕像，月色为英雄的身躯镀上了一层肃穆的银辉。

“那就是万瑙市的英雄，雷纳德·塞琉斯。”他目光仰视着雕像，声音中带着敬意，“伟大的英雄雷纳德，与他的学生凯勒斯·厄文，在两百多年前那场吞噬一切的神怨黑潮中拯救了万瑙市的所有民众。”

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目光汇聚在那座巨大的雕像上。接着，众人一起向英雄致意。

短暂的肃穆之后，艾德打破了沉默。

他的目光从雕像上移开，转向布拉多，直截了当地问道：“这里跟那个逃犯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要费尽周折，一定要把他关到这里的地下？”

布拉多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声音有些发颤：“那个逃犯……就是英雄的学生，万瑙市的另一位英雄，凯勒斯·厄文。”

“什么？！”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众人惊呼出声。

布拉多像是背负了千斤重担，冷汗涔涔而下，嘴唇哆嗦着，却像被扼住了喉咙，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来说吧。”莱昂纳德走上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并非万瑙市本地人，对于这段历史往事，并没有布拉多那样复杂的情感纠葛，语气也相对平静客观。

“雷纳德在那场灾难的末尾牺牲了。灾后重建时期，是凯勒斯主导了万瑙市的一切，民众推举他成为了第一任市长。”莱昂纳德顿了顿，目光扫过英雄广场中央那肃穆的雕像，继续说道：“他带领万瑙市从废墟中崛起，功绩卓越，深受人民爱戴，被誉为雷纳德之后，万瑙市新的守护者。”

布拉多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然后......他堕落了。”

“堕落了？”艾德的语气中满是疑惑。

英雄，市长，带领城市重建，这些词汇都与“堕落”二字格格不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莱昂纳德微微点头，证实了布拉多的说法：“是的，堕落了。在万众瞩目，声望达到顶峰的时候，凯勒斯·厄文，背叛了万瑙市，背叛了所有信任他的人民。”

“最初只是市长宅邸的仆人无故失踪。人们并没有在意，毕竟刚刚重建的万瑙市也不是特别太平。然而，失踪事件并未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从仆人蔓延到平民，甚至连一些小有名气的商人也离奇消失。万瑙市开始笼罩在一片不安的阴影之中，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人们开始紧闭家门，夜间不敢轻易外出，昔日繁华的街道也变得冷清。”莱昂纳德的声音低沉，“就在这座城市人心惶惶，几近崩溃的边缘，一位强大的存在恰巧路过万瑙市——伟大的半神，赛琳娜·炽天之翼。”

布拉多接过话茬，声音依旧有些颤抖，但语气中多了一份敬畏：“赛琳娜大人降临万瑙市，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光芒。她敏锐地察觉到城市中弥漫的异常气息，主动介入调查失踪事件。”

艾德很想翻个白银，告诉两位大人，校长她只是想看乐子而已，但看着他们敬畏的样子，想了想还是算了。

“起初，没有人愿意相信，那位带领万瑙市走出废墟，备受敬仰的英雄市长会与失踪案有关。但赛琳娜大人坚持调查，最终，在她强大的神力指引下，人们在市长宅邸的地下室，发现了令人发指的景象。”莱昂纳德的声音变得凝重，“那是一间被魔法阵严密封闭的密室，推开门，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密室之中，堆满了失踪者的尸体，他们被残忍地肢解，如同牲畜般堆砌在一起。现场惨不忍睹，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当时的景象。”

广场上陷入一片沉默，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人赃俱获，铁证如山。”布拉多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事实摆在眼前，凯勒斯·厄文再也无法抵赖。他被当场逮捕，关押进了这里。”

莱昂纳德补充道：“然而，凯勒斯的堕落，远不止于此。在搜查市长宅邸的过程中，人们发现，万瑙市世代相传的至宝，也消失不见了。”

“至宝？”艾德疑惑地看向莱昂纳德，“什么样的至宝？”

“没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只知道那是雷纳德·塞琉斯大人留下的，象征着万瑙市守护力量的宝物。”布拉多替莱昂纳德解释道，“凯勒斯·厄文将至宝盗走，至今下落不明。有人说他将至宝藏匿起来，是为了东山再起；也有人说，他已经将至宝献给了某个邪恶的势力，彻底堕入了黑暗。”

夜色渐深，广场上的气氛愈发压抑。布拉多望了望天色，见已是深夜，提议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时间已经很晚了，正好侯爵府邸里这里很近，不如先回侯爵府邸休息一晚，明日再来商议。”

艾德看了看夜色，见到星光璀璨，不免想到奥莉薇娅。

他略微思索片刻，便摇了摇头，婉拒道：“不过西城区的情况复杂，我要留在指挥部这边处理，今晚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