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绿色营养膏在防弹玻璃上晕开第三十七道刻痕时，琉璃的指尖突然颤抖。这个总爱披着褪色床单的少女踮起脚尖，电磁项圈的蓝光在她锁骨投下蛛网状阴影。
“今天的刻痕比标准宽度超出0.3毫米。“她对着虚空呢喃，仿佛母亲仍穿着染血的白大褂站在身后记录数据。墙角干枯的沙枣叶堆传来窸窣声，那是她饲养的沙漠甲虫在啃食叶片。
阿曜粗暴地掰断压缩饼干，碎屑溅落在琉璃精心排列的花标本上。这个右腿装着钛合金支架的少年总是用破坏掩饰恐惧，当他看见妹妹后颈新增的鞭痕时，喉咙里会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吃。“他把半块饼干砸向琉璃，却在最后一刻卸了力道。饼干轻飘飘落在她摊开的实验日志上——那是用沙枣汁液在床单背面誉写的母亲笔记残页。
通风管传来五声规律的敲击时，琉璃正用发簪尖端在墙面绘制星图。阿曜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三年来第七次收到「液氮舱异常」的暗号。他装作调整腿部的神经接驳器，实则将磨尖的螺丝钉藏进袖口。
“双月潮汐会在今夜抵达峰值。”琉璃突然开口，黄金瞳倒映着墙面的刻痕网络，“母亲说过，这种时候沙漠玫瑰会在地核处绽放。”
阿曜嗤笑一声，金属义肢撞翻水壶。他永远不会承认，每次听见妹妹用这种学术腔调复述母亲的话，胃部都会泛起酸涩的绞痛。但当琉璃转身时，他瞥见她用指甲在掌心刻出的血字——「监控恢复」。
次日的神经反射测试演变成灾难。当琉璃在跑步机上踉跄跌倒时，鸟嘴面具研究员的目光黏在她撕裂的防护服下——少女后背的条形码烙印正在渗血。
“实验体A2的痛觉敏感度下降了40%。“电子合成音带着诡异的欢快，“建议立即进行黄金瞳应激测试。“
阿曜撞翻检测仪器的动作像头失控的犀牛。六个守卫将他按在强化玻璃上时，他看见琉璃垂落的右手在背后比划出逃生暗号。她的血滴在金属台面，凝结成沙枣花瓣的形状。
生锈的工具箱在琉璃手中宛如圣物。当她取出那枚刻着「给A1」的机械义眼时，液氮舱的警报骤然轰鸣。低温白雾中浮现的全息影像让阿曜脊椎发凉——母亲的白大褂下摆缺了块布料，正是琉璃当枕巾用了三年的那片。
“孩子们，你们是沙枣基因最完美的载体。“影像里的母亲抚摸虚拟胚胎，那是三千次失败实验中唯一存活的双生子。琉璃颤抖着触碰投影中的婴儿，却穿透了妹妹胚胎溃烂的残躯。
焊枪切割铁门的火花照亮指挥官的面具。当那张与冷冻舱里母亲相同的脸露出微笑时，阿曜终于明白妹妹为何总在噩梦中重复：「我们是被播种的罪孽」。
沙蝎群啃噬合金门的声响，像无数把手术刀在解剖实验室的神经。琉璃将发簪插入休眠舱接口时，机械义眼突然闪过母亲被拖走那天的监控画面——白大褂口袋里的沙枣标本，此刻正在她囚服内侧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