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在玄铁炉膛里咆哮第七次时，楚墨的右手经脉开始渗血。
天工阁外门弟子制式青袍早已被汗浸透，他咬着半截冷掉的狼毫笔杆，齿间弥漫着止血丹的苦腥味。炉内悬浮的陨铁精魄正在失控——本该呈现流霞状的本命灵火，此刻在他掌心扭曲成断续的暗红斑块，像块将熄未熄的炭。
“午时三刻，开炉验器！“监考长老的声音裹着灵力荡开，震得楚墨耳蜗生疼。隔壁三个炼器台的弟子同时掐诀收火，青玉台上接连响起清越的器鸣。唯独他面前这尊玄铁炉在剧烈颤抖，炉壁暗刻的镇火符咒明灭不定。
当啷！
炉盖被狂暴的气流掀飞三十丈，重重砸在试剑坪东侧的古钟上。浓烟中跌出一柄焦黑断剑，剑脊处凝结的星纹如同干涸的血迹。
“星脉残缺者，果然炼不出正经法器。“紫袍执事拂袖驱散烟雾，靴尖踢了踢仍在冒烟的残剑，“楚墨，这是你第七次考核失败。“
围观的弟子们发出窸窣低笑。有人故意提高声量：“听说他父母当年为补全星脉强闯归墟，结果被业火烧得魂飞魄散？“
楚墨抹去鼻血，沉默地抓向那截断剑。指尖触到剑柄的刹那，暗红纹路突然暴涨，在众目睽睽下熔成一滩铁水。
“当心！“惊呼声中，一柄冰晶小锤凌空飞来，将即将溅到楚墨眼珠的铁水冻成冰渣。执法堂陈长老踏着寒玉轮飘然而至，腰间悬挂的“天工令“泛起诡谲的蓝光。
“地字号炼器台出现魔气污染。“陈长老的银须无风自动，“所有弟子即刻退出试剑坪！“
楚墨被两名执法弟子架着拖离时，最后瞥见陈长老袖中滑出的符纸——那是玄冥教特有的“化尸符“，他在藏书阁禁书区见过的图谱。
子夜的地火窟比传说中更可怖。
楚墨被铁链悬在沸腾的岩浆池上方，锁链刻着“镇魔“符文的部位正在灼烧他的腕骨。陈长老的寒玉轮悬浮在半空，映得那张慈眉善目的脸青白如鬼。
“要怪就怪你撞破玄冥教与天工阁的兵器交易。“老者指尖把玩着楚墨考核用的断剑残片，“每月初一子时往鬼市运送三百具血傀儡，这么精细的活计，可容不得半点差池。“
岩浆突然剧烈翻涌，数十具裹着符文的铁棺从池底升起。楚墨瞳孔收缩——那些棺材里传来指甲抓挠声，分明是活人生祭！
“放心，你的星脉残躯正好做养料。“陈长老捏碎传讯玉简，“戌时三刻，玄冥教特使将来验......“
话音戛然而止。
本该断裂的锁链突然绷直，楚墨借力荡向最近的火柱。腰间那盏从不离身的青铜古灯，此刻正发出瘆人的嗡鸣。灯身斑驳的饕餮纹仿佛活了过来，将溅落的岩浆吞噬殆尽。
“找死！“陈长老怒喝，寒玉轮化作万千冰锥激射而来。楚墨本能地举起铜灯格挡，灯芯陡然爆出七色火焰。
接下来发生的事，很多年后仍刻在幸存者的记忆里：
地脉灵炎凝成的火龙突然调转方向，三千度高温的炎流将寒玉轮汽化成雾。陈长老掐到一半的避火诀反噬自身，道袍燃起无法扑灭的青焰。而那些封印活祭品的铁棺，正在被某种古老的力量撕成碎片。
楚墨在坠落岩浆的瞬间，看见铜灯内部浮现星图。有苍老声音在他识海炸响：
“第九任守夜人，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