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的登山靴碾碎枯叶时,发出类似骨骼碎裂的脆响。她驻足仰头,那棵歪脖子老槐树还在,枝桠间垂落的暗红色布条在暮色中飘荡,像悬吊的舌头。
十五年了,引魂幡的颜色竟丝毫未褪。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助理小周发来最后定位截图,猩红箭头直指这座被群山环抱的村落。林秋熄灭屏幕,青铜兽首门环已经近在咫尺。门楣上黄符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暗褐色的咒文——那是用公鸡血混合朱砂写的镇煞符。
“吱呀——“
门轴转动的呻吟惊飞檐角乌鸦。林秋僵在门槛外,堂屋八仙桌上摆着三副碗筷。最中间那碗白米饭插着三炷香,青烟笔直上升,在触及房梁时突然扭曲成螺旋状。
“你果然回来了。“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秋转身时撞上一串铜铃。神婆枯树皮似的脸几乎贴到她鼻尖,浑浊的左眼蒙着白翳,右眼却异常清亮,映出林秋瞬间苍白的脸。
“王阿婆,我只想知道......“
“嘘——“神婆沾着香灰的手指按住她嘴唇,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碎屑,“戌时三刻,瘴气要漫过鹰嘴崖了。“她佝偻着背往祠堂方向挪步,腰间铜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你阿妈等你等得好苦哟。“
林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中最后那个雨夜,母亲被七个戴傩面的汉子拖往祠堂,绣花鞋在青石板上刮出两道血痕。父亲抄起柴刀追出去,却在村口老槐树下被某种东西缠住脚踝——那是种暗红色的淤泥,泛着生铁般的冷光,眨眼间就漫到胸口。
“快跑!秋丫头快......“父亲的呼喊戛然而止。十五岁的林秋缩在米缸里,听着淤泥咕嘟咕嘟的吞咽声,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手机突然炸响的铃声将她拽回现实。小周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接通后却是刺耳的电流杂音。
“林...姐...别进...他们在...“破碎的语句间夹杂着诡异的咀嚼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噬手机零件。通话突然中断,最后传来的是一声犬类呜咽。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后腰。林秋这才注意到,从进村到现在,一声狗叫都没听见。记忆中山村此起彼伏的犬吠,此刻寂静得如同坟场。
祠堂方向突然腾起火光,将半边天空染成橘红。神婆的尖笑穿透夜幕:“时辰到咯!山神爷要娶新娘子咯!“
林秋冲向声源,登山杖戳进松软的泥土时带起一股腥甜。她用手电照向地面,暗红色淤泥正在脚边汇聚,表面浮着细密的气泡,如同沸腾的血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