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海伦镇的钟声（三）

这位冯·欧内斯特先生拉尔见过，他是拉尔父母的导师，是格林尼治天文协会的会长，来过拉尔家里好几次，印象中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子。博学而温和，哪怕拉尔揪住了他的胡须，他也会耐着性子和顽皮的小拉尔讲道理，让他放手。

既然欧内斯特先生在信里说确认了拉尔父母发现的天体，那么皇家天文学月刊又为什么要以“描述的现象经证实无法被重复观测”为理由退稿呢？还有欧内斯特先生提到的不得不终止观察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也不知道父母的失踪和他们的研究有没有什么关系。看来需要找时间去拜访一下欧内斯特先生，也许他会告诉自己点什么。

拉尔放下信件，暗夜当中似乎终于出现了一点曙光，但是幽闭久了的人总会疑心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欧内斯特先生如果知道有关父母的事情也没有必要一直不说，依照他对拉尔父母的关心，至少也会给拉尔发一封信件。

但是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总还是要去试试。拉尔将桌上散乱的邮件整理在一起，扔进那个专门用来放置邮件的筐。

他来到父母的卧室，他突然想起父母有将写好的论文备份储藏的习惯，他想看看那份论文的内容。

卧室当中属于母亲的这台打字机早已落满了尘灰，还有另一台款式不同的属于父亲，放在了书房。

拉尔拉开床头柜的下面那个抽屉，将里面的厚厚的论文全部拿了出来。上面的抽屉放别人的论文，下面放自己的，这是他们的习惯。

论文都是按照投稿日期排好序的，所以拉尔抽出后面几份，先看到了那份已经读过，但是遭到退稿的论文。另一份应该就是欧内斯特先生信件里提到的论文。

拉尔将那份论文拿起来，发现它意外的很薄，数了数，只有三页。拉尔翻到最后，发现果然缺页了，论文的开头和后面的数据与结果讨论全都消失不见了。

论文是散页的纸，用夹子夹成了一份，拉尔打开夹子，发现在纸张上面有两道夹痕。看来拉尔不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有人来到了这里并把这份论文关键的部分全部拿走了。

那个本来以为是意外的失踪事件本来已经是一片迷雾，又添了几抹令人不安的阴影。

第二天一大早，拉尔就登上了钟塔，此刻里面并没有人。按照作战计划的的内容，炸弹的安装应该在昨天夜里已经秘密完成了。

虽然知道安装时间，但是拉尔并没有选择半夜到这里蹲守，毕竟他的目的又不是抓到安炸弹的人。

一路登上钟楼顶部，能放置炸弹的地方拉尔都仔细检查了，没有发现炸弹的的踪迹。钟楼顶部，黄铜的大钟静静地悬挂在房间中央。里面还有一个小房间，原本是供敲钟人休息的地方。

门没有锁，里面现在并没有人住，因为钟表的普及，原本承担告知小镇居民时间的大钟失去了作用，敲钟人的存在也变得可有可无，于是就废弃了。但是大钟并不就此沉寂，时不时会在一些特殊的场合发出响亮的轰鸣。

拉尔径直走进去，四下里找遍了也没能发现炸弹的踪影。他又走出去，在思考了一阵之后，目光聚集在了那口大钟上面，他附身钻进大钟内壁，在里面一下子就看见了自己寻找的东西。

毫不费力地将炸弹拆下。来之前，拉尔花时间了解了一下各种炸弹的种类。手上的这种定时炸弹的安全性极高，就是直接把它摔地上也不会爆炸。它的原理是将两种混合后就会爆炸的材料分成两堆，利用魔力屏障将它们分隔开来。等到提供能量的晶石的魔力被耗尽，屏障解除，物质混合后就会爆炸。

这种定时炸弹利用天然的魔晶矿是不可能制造的，天然魔晶储存的魔力的量在将魔力提取出来之前根本无法得知，自然也不可能用作需要精确爆炸时间的炸药的能量源。

但是在那位天才兽人科学家梅哲仁·沃卞德发明出人工合成魔晶石的方法之后，这种定时炸弹的精确性能达到分钟级别，甚至随着这项方兴未艾的技术的发展，精度进一步提高也只是时间问题。

关于这位天才科学家，有很多脍炙人口的轶事，拉尔在花时间了解炸弹相关知识的时候，也被这些有趣的故事捕获。

伟大的魔晶合成技术奠基人梅哲仁·沃卞德与全世界最著名的雅塔尔奖（Yatar Prize）之间有一段不解之缘。1901年根据雅塔尔1895年的遗嘱而设立雅塔尔奖首次颁发，包括：雅塔尔物理学奖、雅塔尔化学奖、雅塔尔和平奖、雅塔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和雅塔尔文学奖。1993年，梅哲仁在学术界名声大噪、风生水起，这一年也是第一次获得雅塔尔物理学奖的提名，然而一直到他去世的2015年，他最终也没能获得这一奖项。他未能获奖的原因众说纷纭，但是其中最广为流传也被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种族——兽人。

雅塔尔奖一向有“侏儒和精灵的后花园”戏称，据统计，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获奖者都为精灵或侏儒。一方面是由于自其创立以来侏儒与精灵的确做出了许多卓越的研究成果，另一方面，它对这两大种族的偏爱是毫不掩饰的，甚至其评奖委员会的23名委员有19名都是侏儒，其中一名委员甚至多次在公开场合发表“侏儒是七位神明选中的种族，负责将智慧的光辉传播到多顿大陆的每一个角落”的观点。

由于侏儒对分崩离析的兽人族裔几百年的殖民和奴役的历史，梅哲仁多次发表敌视、贬低侏儒的言论，颁奖委员会以其“发表极端种族主义言论”而拒绝为其颁发雅塔尔奖。

虽然梅哲仁多次称“雅塔尔奖就是一个掺杂了大量政治立场的的不纯粹奖项，真正的科学家对其都不屑一顾”“这就是一坨镶了金的狗屎”，但是从他后来的行为来看，他并不像他言语展现的那样对这个奖不屑一顾。

2011年2月14日，耿耿于怀的梅哲仁偷偷潜入颁奖委员会所在的大楼，他将利用魔晶合成技术制造的定时炸弹安装在化学学奖颁奖委员会的办公室，但是由于对大楼结构的不熟悉，炸弹被误安在文学奖办公室。好在文学奖值班评委出去与情妇约会逃过一劫。在支付了巨额的赔偿之后，梅哲仁获得2012年的雅塔尔和平奖。

这个行动的意外顺利，故事里会出现的波折完全没有出现在拉尔面前，他悬着的心终于能够放松一些了。

将炸弹夹在外套里，拉尔离开了钟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