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蜿蜒着浸入晨雾,乌篷船推开凝滞的水面,桨声欸乃惊起半河碎金。粉墙黛瓦的人家枕着流水而眠,雕花窗棂里飘出一缕龙井的清苦,与巷口糖画摊的甜香缠绵交织。
远处石桥上,蓑衣老者的脚步声敲碎了倒影,惊起几只白鹭掠过湿冷的屋檐,将氤氲水汽搅成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青石板路蜿蜒着浸入晨雾,乌篷船推开凝滞的水面,桨声欸乃惊起半河碎金。粉墙黛瓦的人家枕着流水而眠,雕花窗棂里飘出一缕龙井的清苦,与巷口糖画摊的甜香缠绵交织。远处石桥上,蓑衣老者的脚步声敲碎了倒影,惊起几只白鹭掠过湿冷的屋檐,将氤氲水汽搅成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就在这时,许府朱漆大门“吱呀”一声撞开,月白色裙裾裹挟着荷香冲了出来。许知夏鬓边的银步摇在晨雾里乱晃,发间几缕碎发被汗水粘在泛红的脸颊,绣鞋踏过积水溅起晶莹水花。她攥着被撕碎的婚书,耳后传来急促脚步声——三个黑衣小厮举着灯笼追来,灯笼上“许”字在水雾中晕染成狰狞的墨团。
巷陌深处忽有木窗轻响,泼出的漱盂水在青石板炸开。许知夏趁机拐进九曲回廊,湿滑的廊柱擦过掌心火辣辣地疼。身后小厮们的吆喝声混着犬吠,惊得临河茶馆的竹帘簌簌抖动,二楼雅座探出半张扇面,摇扇人望着少女仓皇的背影轻笑出声。
“姑娘且留步!”为首的老仆抄近路截住转角,腰间铜钥匙串撞出清脆声响,“老爷说了,今日花轿不到,您便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这苏州城!”许知夏后背抵着冰凉的砖墙,指尖触到墙缝里凸起的苔藓。她忽然扯下腕间祖母留下的翡翠镯子,狠狠砸向身后水缸。
“我就是不想做任人摆布的傀儡!”翡翠镯子碎裂的脆响中,许知夏的嘶吼惊飞檐下栖着的雨燕。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坠在满地瓷片上,宛如红梅点点绽放。
老仆望着那抹刺目的红,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夫人也是这般倔强地攥着休书,从许府正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临河茶馆二楼的摇扇人将折扇轻轻一收,墨竹扇骨叩在栏杆上发出清响。他身后忽然转出个灰衣书童,望着巷中纷乱的景象咂舌道:“大人,许家小姐这般烈性,倒比戏文里的巾帼英雄还痛快。”话音未落,便见许知夏突然俯身抓起半块锋利的瓷片,寒光一闪抵住自己颈侧。
“你们再敢上前一步,我便血溅当场!”少女单薄的身躯在晨雾中微微发抖,眼中却燃着两簇决绝的火焰。老仆见状脸色骤变,慌忙抬手示意小厮止步。
僵持间,临河茶馆的摇扇人缓缓走向少女。
“许小姐这出戏,唱得可真够响的。“摇扇人声音裹挟着水汽漫进耳畔,许知夏挣扎时瞥见他腰间玉佩——羊脂白玉雕着并蒂莲,正是半月前在城隍庙庙会,那个替她追回香囊的陌生公子。
摇扇人折扇轻旋,扇骨擦过她发间歪斜的银步摇,惊起一串细碎声响。许知夏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上斑驳的砖墙,掌心传来的刺痛让她握瓷片的手愈发用力。晨光穿透薄雾,在对方玄色锦袍上流淌出暗纹,那是金线绣就的云纹——分明是官宦子弟才有的制式。
“陈砚舟,你莫要多管闲事!”老仆突然色变,灯笼险些脱手。这个名字让许知夏浑身一震——半月前庙会上,少年将香囊递还时,袖口确实绣着同样的云纹。陈砚舟却恍若未闻,俯身拾起地上半片婚书,墨迹晕染的“周许联姻”四字在他指尖轻轻颤动。
“许小姐可知,”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周家二郎昨夜咳血三升,大夫断言活不过中秋。”话音未落,远处河道骤然传来铜锣声,三艘挂着“周”字灯笼的乌篷船破浪而来,船头家仆高举的红绸喜幡,将晨雾都染成血色。许知夏攥着瓷片的手剧烈颤抖,却见陈砚舟长绫甩出,如银蛇缠住她的手。
“既不愿做傀儡,”他揽着她凌空跃上小船,玄色衣袂扬起时,她闻到淡淡的沉水香,“便随我唱完这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