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讨债

“纳兰嫣然小姐莫非以为，我是说媒牵线的红娘，看到一对年轻人便要上去给他们定姻缘？”徐薇嘴上在对纳兰嫣然说话，可锐利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纳兰桀，那眼神叫一位斗王强者也略微低头，有些不敢直视，“更何况，那时你与萧家萧炎尚未出生……我闲着没事干，要给两个还没出生的孩子订婚？”

“既然如此，那当年之事……”纳兰嫣然眉头紧皱，她挥了下长袖，追问道，“我与萧家萧炎的婚约，难道你没有插手？”

“看来纳兰桀，是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啊。”听到这个问题，徐薇反而笑了出来，她站起身，用力地伸了个懒腰，“既然如此，那便无需多言，就当萧林眼瞎心糊涂，错跟了这么个老大哥吧……”

此言一出，还坐在主位上的纳兰桀脸色顿时涌上了病态的潮红，他一下子捂住胸口，险些口喷鲜血——徐薇那隐含讥讽的话语，彻底戳中了他心底最深刻的痛点。

“萧林？”

“萧林？！”

纳兰嫣然和萧炎俱是疑惑地低语，不同的是，纳兰嫣然在疑惑“这是个什么人，怎么感觉听说过”，而萧炎则是隐约猜到了师姐为何要在这种时候提起自己的爷爷。

“纳兰元帅，二位情比金坚，实在感人肺腑。”背对着纳兰桀，徐薇半转过身子，望向坐在主位上的枯瘦老者，口中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却让纳兰桀的老脸一阵青白，“纳兰元帅与萧林先生乃是生死之交……若是两家结为姻亲，可以此为证，日后想必也能够成就一段佳话。”

那隐含着讥诮的话语传入纳兰桀耳中，终于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噗！”纳兰桀捂着胸口，黑红的血液顺着胡须流下——

徐薇和纳兰桀勉强算得上相熟，而且，她是当年一事的亲历者！

从她口中说出的嘲讽字字戳心，效果要比由其他人说出来强上不知多少倍，险些将极好面子的纳兰桀当场气死！

随手将想要扑上来的纳兰嫣然震飞，徐薇打了个哈欠，对着萧炎招了下手：“师弟，我们走。”

萧炎目光有些奇异地望着徐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得理不饶人的师姐。

“岩枭告退。”

很是敷衍地对着纳兰肃说了这么一句，萧炎快步跟上银发少女的步伐，走出了纳兰家的大厅。

“父亲！”

纳兰肃扑在纳兰桀身旁，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你的伤势……是烙毒发作了？我这就去找医师！”

“咳咳，我没事，你去看看嫣然怎么样了……”纳兰桀费力地把纳兰肃推开，用袖子擦掉了粘在胡须上的血迹。

他短促地呼着气，嗓音前所未有的嘶哑——作为斗王强者，他看上去比刚刚虚弱的样子还要老上十几岁。

纳兰肃抬头瞄了一眼纳兰嫣然，发现她已经起身，看样子毫发无伤，这才重新将目光移到父亲身上，火冒三丈道：“居然如此羞辱我纳兰家……那药薇欺人太甚！”

“什么叫辱？”刚刚还有气无力的纳兰桀火气又一次涌了上来，他一把拍在椅子的扶手上，将木制扶手拍得粉碎，“把老子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就是辱了吗？！”

纳兰嫣然和纳兰桀望着怒火冲天的老人，都没接这句话：老爷子现在显然在气头上，谁敢接话都得挨骂。

“怎么，看你们的样子，是觉得我生气了？”纳兰桀缓缓起身，声音低沉，“对，我是生气了，我气的不是药薇，也不是嫣然，是老子自己！

“他娘的，当初那婚约是药薇提出来的不假，但当时，老子是为了拉萧林一把才非要跟他指腹为婚的！如今嫣然退婚，我不怪她，我怪我自己，是我自己对不住萧林兄弟！”

纳兰桀枯瘦的身躯大声咆哮：“我纳兰桀就是个忘恩负义，趋炎附势的小人！”

“爷爷，一切皆因我而起——”见老人如此激动，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已经泛起不健康的红晕，纳兰嫣然也顾不得再跟纳兰桀争退婚的对错，连忙一把抱住老人，急声安慰道，“是嫣然不懂事，罔顾爷爷与故交的情谊……”

这种糊弄人的软话放在以前她是决计不可能说出来的，但形式比人强，要是再嘴硬，没准纳兰桀会成为加玛帝国第一位被气死的斗王。

“萧林啊，是我老头子对不住你啊！”

走出纳兰家，徐薇听着身后隐约传来的哭嚎声，忍不住捏了下鼻子，看向身旁换了张脸的萧炎：“感觉怎么样？”

“很解气。”萧炎沉默片刻，有些感叹，“原来，当年的订婚是这么一回事……两位老人家还真是情比金坚。”

他听得出，纳兰桀的悔恨绝非作假，他也知道，退婚一事，必然是纳兰嫣然自作主张，只是……

“师姐有事情想问我？”

“怎么看出来的？敏锐了不少嘛。”徐薇看着比自己高出了不少的青年，挑了下眉毛，“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比如有关当年之事的具体细节以及为何师尊会出现在萧家之类的事情呢。”

“连老师都问不出来，我又何必自讨没趣？”萧炎洒然一笑，显得很是豁达，“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只需要一路向前即可。”

毕竟，若是没有得到这枚戒指，自己也遇不到药老，更不可能得到焚诀，收服两种异火。

徐薇的出现和身份的确有不少可疑之处，但她给萧炎的帮助是真的，这就足够了。

更何况……他还有药老作为最终的后盾。

“既然你不问，那我就问你咯。”徐薇从纳戒中取出斗笠戴上，她很喜欢斗笠这种东西，尤其是在将自己一分为二之后：因为它可以遮掩自己那头过于显眼的银发，“你刚刚应该有察觉到我的意思吧？”

“师姐指哪个？”萧炎反问道。

“你对纳兰嫣然的看法，或者说，对她退婚行为的看法。”徐薇双手背在身后，和萧炎沿着路旁朝前缓缓步行，“毕竟，你是那个被退婚的对象。”

“这是作为始作俑者对受害者的心理调查么？”闻言，萧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

他抬手摸了下后脑勺，神色间竟有些感怀：“本以为纳兰嫣然只是个刁蛮的大小姐，想不到，她也有些苦衷，我的确是低估了所谓斗宗承诺的威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听师弟的意思，这是对她有所改观了？”徐薇有些惊奇地笑道，“难怪刚刚不让我出手给纳兰家一点教训……”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有，我也有。”萧炎面上平淡，拳头却已经紧握，“她有苦衷的确不假，可我萧家又何错之有？

“若纳兰嫣然愿意好好上门说情，我当然不会在意，甚至会支持她，毕竟，我也不想随便娶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可她选择了最为粗暴的方式，将父亲的脸面踩在脚下！既然她能做初一，我自然也能做十五。”

萧炎的瞳孔再次竖起，化作了赤金色的兽瞳，口鼻呼气之间有炽烈的气息盘旋：“纳兰嫣然，我自然会找她算账，只不过……不是现在。”

“三年之约在即，我萧炎……会亲手将她欠下的债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