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星坠
漆黑的夜空突然裂开一道血痕。
江临城郊外的老更夫眯起昏花老眼，看着那颗赤色流星划过天际。它不似寻常星辰笔直坠落，反而在半空诡异地折转三次，最终消失在城西乱葬岗方向。
“天狗食月，荧惑守心...“更夫喃喃着祖传的谶语，手中铜锣“当啷“一声砸在青石板上。
锣声惊起夜鸦，血色月光下，乱葬岗的腐土中缓缓伸出一只白骨嶙峋的手。
第一幕废柴书生的日常
“姜玄！你又打翻药炉！“
仁心堂后院炸开一声怒喝，晒药架轰然倒塌，混着党参黄芪的陶片溅了一地。灰头土脸的书生慌忙去抓半空中飘飞的药方，却被身后飞来的鸡毛掸子抽中后颈。
“这月工钱再扣二十文！“掌柜的胖脸气得发紫，“你说你，考功名落第，当学徒砸锅，连晒个药材都能招来野猫——“
“是山魈。“姜玄揉着发红的脖子小声辩解，“昨夜真有黑影从墙头...“
“山魈？我看你就是个扫把星！“掌柜的掸子雨点般落下，“滚去把《千金方》抄十遍！“
书生抱着脑袋蹿出后堂，腰间破旧书袋里漏出半截泛黄纸页。那是他乡试时写的策论，朱批“空谈误国“四字艳如泣血。
第二幕不速之客
戌时的梆子刚响过三声，姜玄就被推出了医馆大门。
“今日中元节，晦气东西早些回家！“掌柜“砰“地关上铜锁。姜玄望着漆黑长街苦笑，城西破庙里还躺着三个饿了两天的乞儿，他怀里揣着偷藏的三个冷馒头。
夜雾漫过青石板，忽有金铁交鸣声自暗巷传来。姜玄下意识退后半步，却见一道黑影从屋顶栽落，正砸在他脚边。
“救...“那人喉头咯咯作响，胸前狰狞的伤口竟泛着幽蓝磷光。姜玄刚要俯身，忽觉后颈一凉——青铜剑锋紧贴着他的皮肤，血腥味混着曼陀罗香钻入鼻腔。
“好巧啊小书生。“身后人轻笑，声音雌雄莫辨，“你可知怀璧其罪？“
姜玄僵在原地。月光照亮剑身上的饕餮纹，那是阴阳家“噬魂卫“的标记。十年前江州屠城的惨案涌上心头，传闻那些魔修专挑身怀异骨之人抽魂炼器...
“阁下认错人了。“他声音发颤，“在下不过一介...“
剑锋突然转向，直刺地上伤者心口。电光石火间，姜玄竟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挡——他永远说不清那一刻的勇气从何而来，就像说不清为何突然听懂了两人的对话。
“交出太一灵枢！“刺客厉喝。
“天机...不可...“垂死者指尖亮起微光。
姜玄突然头痛欲裂。无数陌生画面在脑中炸开：星轨运行的轨迹、青铜齿轮咬合的声响、还有某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说“找到宿主“...
第三幕死局
剑风扫过面门的刹那，姜玄怀里突然迸发灼目白光。
“铮！“
青铜剑应声而断。刺客暴退数丈，黑色斗篷被气浪掀飞，露出布满咒文的脸——那根本不是人类的面孔，青灰色皮肤下密密麻麻的血管里流淌着荧光。
“果然是你！“魔修咧开嘴角至耳根，露出鲨鱼般的利齿，“太一灵枢居然选了这个废物！“
姜玄怔怔低头。怀中的《论语》正在燃烧，纸灰中浮现一枚青铜罗盘，十二道卦爻自行飞转。有声音直接在他颅内响起：
【检测到致命威胁，启动因果干涉】
剧痛贯穿太阳穴，姜玄踉跄跪地。他看到无数可能性在眼前分裂：向左闪避会被斩断右臂，扔出罗盘将引发爆炸，而站着不动...
“选第三条路。“苍老声音突兀响起。
姜玄来不及思考，抄起罗盘砸向左侧砖墙。卦爻“咔嗒“归位，墙面竟如水面般泛起涟漪。他纵身撞进墙内，落地时已在三条街外的染坊。
“坎卦移位，艮卦生门...“老者声音带着赞许，“不愧是太一选中的人。“
姜玄猛地转身。染缸旁蹲着个侏儒模样的怪人，蓑衣下隐约可见机关齿轮转动，脸上戴的半张青铜面具刻满河图洛书。
“你是谁？！“他紧攥还在发烫的罗盘。
“你的新老师。“侏儒弹指击飞窗外射来的毒镖，“顺便说，你救的那个倒霉鬼咽气了。“
第四幕墨先生
五具阴阳家刺客的尸体挂在染坊梁上时，姜玄吐空了胃里所有东西。
“他们十天前就死了。“自称墨先生的侏儒踢了踢尸首，“看见心脏位置的黑玉了吗？这是阴阳家的'尸傀'，用离魂咒操纵的活死人。“
姜玄抹着嘴边的酸水，目光扫过尸体颈后的烙印——火焰缠绕的九头蛇，与十年前江州城旗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为什么找我？“他哑声问。
墨先生掀开面具，露出半张被烧毁的脸：“因为你是天机命格，太一灵枢的宿主。“机关手指向罗盘，“知道这是什么吗？“
卦爻突然疯狂转动，姜玄头痛再起。恍惚间他看见走马灯般的画面：青铜巨树贯穿天地，七具水晶棺悬浮空中，还有自己...不，是某个与自己极其相似的人，将罗盘刺入胸膛...
“啊！“他抱头惨叫。
“看来太一在给你看万年前的事。“墨先生按住他颤抖的肩膀，“听着，阴阳家已经唤醒螣蛇灵枢，若让他们集齐七大权能...“
染坊大门轰然炸裂。月光下站着七道黑影，为首者白衣胜雪，袖口金线绣着北斗七星。
“晚了。“来人轻笑，姜玄怀中的罗盘突然剧烈震动，“多谢墨先生帮我们找到钥匙。“
白衣人抬手，姜玄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抓向自己眼眶——
【检测到宿主危机，强制启动二阶权能】
剧痛中，罗盘迸发的光芒吞噬了整个染坊。
尾章因果初现
姜玄在江水中浮沉时，仍能听见那白衣人的声音。
“记住，我叫白溟。“溺水的窒息感中，这句话如附骨之疽，“我们很快会再见。“
再次睁开眼，他躺在城隍庙的草堆上。墨先生正在调试某种青铜仪器，岳骁——那个总在医馆门口乞讨的少年——举着缺口的柴刀守在门边。
“你逆转了'剜目'的因果。“墨先生头也不抬，“代价是三天前的记忆。“
姜玄摸向怀中，罗盘已化作一道青铜刺青烙在胸口。庙外传来打更声，他浑身剧震——本该是寅时的梆子，此刻却响着戌时的调子。
“欢迎来到三日前的江临城。“墨先生咧嘴一笑，“现在，让我们谈谈怎么从白溟手里拯救天下吧。“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