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上林苑的悠闲时光

驻于上林苑宣曲宫的刘协，看到有彗星经天时，正与大贵人董白一起，领着金吾从骑在苑中射猎。

至于他为什么在上林苑，董白为什么也在，还带着金吾从骑，那说起来就长了。

从郿坞回到长安不久，王允就以奉车都尉王斌兼为侍中，前往郿坞迎接渭阳君董白。

董卓亲自领光禄勋羽林、虎贲，北军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校为扈从，带着高达七十二属车的双倍嫁妆，送孙女董白入宫。

因刘协尚未加元服，尽管董白这入宫的扈从、仪仗皆已过于皇后，还是只能先封为贵人。而董白也就因此被宫中称为大贵人，与小贵人董圭一起，入住昭阳殿的正殿、西阁。

董卓在长安没有久待。得知牛辅已经击退朱儁，迫其退守虎牢旋门关；又有校尉李傕、郭汜等，经由轘辕关攻入了豫州颍川郡内，包括孙坚在内的两名伪刺史尽皆退避三舍，他很是放心。

主持晋升马日磾为太尉，并加封数人之后，董卓依旧回了郿坞。

他毕竟已经有五十多岁了。自入雒阳以来，两年多里就没有怎么歇息过。

先是废立天子，压制朝臣，强行迁都，并诛杀袁隗一门，消除其在雒阳的势力和影响；然后又和关东、河北对峙，经历了雒阳一年多的征战之劳。

等到返回长安朝堂，秉政三个月，固然是大权在握，生杀予夺，但免不了又是一番劳心和疲累，以致有了些怠政之意。

与此相比，他在郿坞有老母、诸子作伴，有诸多姬妾为乐，乃是何等的惬意和闲适？

反正长安城中有王允代为主持，一切都是井井有条；供应东征大军之事，也基本没让他操心。

唯一舍不得的，或许就是董白这个最疼爱的孙女。可孙女毕竟已在天子的后宫，他总不好经常去探望，也没必要专门留在长安城。

然而他刚走没几天，董白也闹着要出宫了。

倒不是想追寻祖父董卓回郿坞，而是不习惯掖庭后宫的枯燥生活。

而且，在昭阳殿正殿旁边，有椒房正殿正在重修，动静颇有些吵闹，让她时不时的就失眠。

她觉得之前暂住的上林苑宣曲宫挺好。虽然规模不大，但旁边有猎苑，有草场，正好还能驰马射猎为乐，想来应比掖庭后宫的日子舒心得多。

董白这一闹，董圭自然也跟着附和。于是刘协召来少府卿杨彪，委托他安排这大小贵人迁居上林苑宣曲宫。

非但如此，不久后刘协自己也迁了过去。侍中、光禄大夫蔡邕，左中郎将伏完，以及左署三十多名郎官尽皆跟随。又有执金吾董承，领麾下七百余从骑、执戟担任扈卫。

刘协早就厌烦宣室殿那些耳目了。

原本想找个机会，迁居到前时完工的承明殿。但承明殿距离光禄勋不远，亦有可能被监控，这宣曲宫显然更合适些。

这次让伏完把左署郎全部迁过去，也能带在身边培养感情，避免他们被光禄勋卿宣璠拉拢。

原本他还担心宣璠会干预，毕竟他是董卓的得力亲信，一向都甚为精明。

可他居然就默许了伏完举动，让刘协颇为不解，只能猜测是想结好于他，以保证左署中自家养子宣成的前途。

刘协本想让伏寿也一同迁来，但她却说掖庭不能没人管理，坚持留在了昭阳殿东阁。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这样。他和董白定居在了上林苑宣曲殿，以左署诸郎为执戟郎卫，与法正、杨修、王粲、士孙萌、王端等少年郎、儿郎受学于蔡邕。

有的时候，一些未当值的郎官也会前来旁听。

毕竟这可是天下文宗蔡邕的课，有谁不想蹭上一蹭？

蔡邕原本对法正寄予厚望，因其祖父乃关西的隐世大儒，自身也极为聪慧，又是刘协亲自所引荐。

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法正的理念与他颇为不合，不是专心向道治经的人。

几番校正无果后，蔡邕只好叹息一阵，放弃了授以衣钵的打算。

倒是王粲这个身材短小，其貌不扬的少年，很快获得了蔡邕的亲睐，表示将来要把家中的藏书尽数付与他。

虽然其中有激励法正、杨修、士孙萌等生徒的意思，但这足见其对王粲的看重。

整个长安，都知道蔡邕生平别无所好，惟好藏书。这两年来，他的所有俸禄、爵禄，几乎都用在了收集书籍之上，家中的藏书已经有三千卷之多。

某次一同在廊下饮酒至微醺时，蔡邕甚至声称，要等王粲成年后，把自家的次女贞姬嫁给王粲，慌得刘协急忙阻止。

在这个讲究父母之命、一诺千金的时代，若蔡邕的这番言语传出，那蔡贞姬可就真的只好跟着王粲了。

说起来，蔡邕的子嗣不是一般的艰难，四十七岁才有了长女蔡昭姬，如今年方十二。另有九岁的次女贞姬，以及六岁的幼子蔡奕，跟着他颠沛流离，不知吃过多少苦，怎么好就这么轻易许人？

刘协记得很清楚，历史上的王粲，出名的原因之一就是短命，似乎连某个神医都没能救回，并非蔡贞姬的良配。

事后他以能力审视王粲，果然发现他临终前的年龄并不大，大约也就四十岁左右……

和董白的相处，也是颇为顺利。

虽然极受太师董卓宠爱，但董白性情并不娇纵，也就任性一些、讨厌拘束而已。

这上林苑周边，正是她最喜爱的环境。一有兴致和闲暇，就带着董承的金吾从骑、执戟前去围猎，而董承也非常乐意奉承。

只是可惜了周围的几处猎苑，很快被她霍霍一空。而托了她的福，刘协身边的侍从和执戟郎卫们，这段时间就从没断过肉食，倒是对这位大贵人生出了不少好感。

董白也多次怂恿刘协同去围猎，还说要教他在马上骑射的本事。

虽然曾经立誓不会沉湎于游乐，并有过罢猎之举，但为了董白的这份心意，刘协还是跟着她去了一回。

结果就这一回，居然就看到了彗星经天的星象！

经历过穿越那次的星孛于东，刘协现在可不敢轻视这类天象了。他连忙勒令一众金吾从骑、执戟，立即结束围猎，返回驻地待命。

而他自己，也要率执金吾董承、侍中蔡邕、当值侍中王盖、左中郎将伏完等重臣返回未央宫。

不出意外的话，司徒、尚书令王允，很快就会敦请他御宣室正殿，于下个朔日召开大朝会，专门讨论这星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