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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初霁的午后,顾逸尘站在“云涧“咖啡馆的玻璃幕墙外,黑色西装袖口沾着细密水珠。他本该直接去楼上会议室听取季度汇报,却被落地窗内那个伏案作画的身影绊住了脚步。
少女穿着米色围裙,发梢别着支铅笔,正往咖啡渍晕染的画纸上勾勒线条。阳光穿过她耳后碎发,在素描本上投下细碎金斑。顾逸尘看见她突然咬住下唇,用指尖蘸取卡布奇诺的奶泡,在咖啡色晕染处点出几朵铃兰。
这个动作让顾逸尘想起十五岁那年,他在维也纳美泉宫看到那位用水彩修复壁画的老画师。同样的专注,像是把整个灵魂都浸在颜料里。
“先生需要帮助吗?“店长惊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逸尘抬手制止她出声,目光仍锁在少女胸前微微发光的银杏叶项链上——那是美院新生才有的纪念品。
他转身走向最内侧的卡座,水墨屏风在身后徐徐合拢。檀香木茶几上,拿铁拉花正在慢慢塌陷,就像他此刻难以名状的心跳。
第七次推开雕花木门时,秋海棠已经开到了最艳。林晓悠正在给屏风后的客人续杯,听见风铃声响下意识抬头,却撞进一双缀着星光的眼睛。
“蓝山咖啡,谢谢。“男人嗓音像大提琴擦过松香。她注意到他今天换了暗纹衬衫,袖扣是两枚小小的画板造型。
当林晓悠端着托盘走近时,发现对方正在看自己遗落在座位上的素描本。画纸上是昨日暴雨时即兴创作的《咖啡渍里的江南》,雨水顺着玻璃蜿蜒的痕迹被她改画成黛色远山。
“用浓缩咖啡调墨,“男人修长手指抚过画纸褶皱,“为什么不用虹吸壶?酸性更柔和。“
林晓悠手一颤,骨瓷杯底在檀木桌面磕出轻响。她从未见过有人能一眼看穿她调色时的挣扎,就像他总能精准指出她藏在笔触里的叹息。
“要试试看吗?“男人突然递来烫金请柬,“明天双年展的贵宾场。“林晓悠看清落款处“顾逸尘“三个字时,窗外恰好有银杏叶飘落在请柬上,覆盖了顾氏集团的鎏金徽章。
美术馆穹顶洒下的人造星光里,顾逸尘停在水晶展柜前。林晓悠蹲下身,鼻尖几乎要贴上玻璃,看着展柜里那尊青铜雕塑错位的关节在光影中形成奇妙韵律。
“你看这个转折,“她兴奋地扯住顾逸尘袖口,“像不像咖啡拉花时手腕的弧度?“话音未落突然惊醒般缩回手,却被他反手握住指尖。
“小心凉。“顾逸尘将她的手包进掌心,指腹擦过她虎口的茧,“这是拿画笔磨的?“温热触感顺着血管爬上耳尖,林晓悠慌乱转身时,发间的铅笔“啪嗒“掉落在地。
暮色爬上美术馆天台时,顾逸尘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卷图纸。夜风掀起泛黄的建筑草图,林晓悠看见无数个自己——捧着咖啡杯的、踮脚够画架的、在雨幕里奔跑的,全都变成了设计图上流动的线条。
“这是我设计的艺术中心。“他声音混着晚香玉的气息拂过她耳畔,“要不要来做我的缪斯?“
林晓悠仰头看他,星光落进男人眼底碎成粼粼的河。她忽然明白这些日子屏风后若隐若现的目光,咖啡杯底用奶沫画的小月亮,还有总能在打烊时“恰好“出现的顺风车,都是这个温柔的男人在笨拙地捧出一颗真心。
当第一颗人造星辰亮起时,顾逸尘的拇指轻轻擦过她唇角:“这里沾了奶油。“下一秒,林晓悠拽住他的领带踮起脚尖,将那个未说出口的答案印在了他错愕的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