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公文包站在电梯里,光滑冰冷的镜面清晰地倒映着浆洗过度、领口微微泛白的白衬衫。
电梯上升时轻微的嗡嗡声在狭小空间里回荡,我能感觉到公文包的棱角硌着手心。
这是我在深城广告的第三周试用期,本该在复印室整理客户资料的早晨,却被前台周玲急匆匆推进了电梯。
她马尾辫轻快地甩动着,马尾辫上的碎钻发卡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晃得我眼睛生疼,“陈总让你直接去18楼会议室。”她的声音急促而响亮,“是启明制药那个大单子。”
推开会议室磨砂玻璃门的瞬间,十六道目光齐刷刷像尖锐的针一样刺来,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陡然加快的声音。
我的工牌还挂着实习生蓝绳,在清一色黑绳正式员工中格外扎眼,那蓝色在一片深沉的黑色中显得异常突兀。
李强坐在长桌右侧冷笑,手里转着的万宝龙钢笔在投影仪幽蓝的光里泛着冷冷的光芒,钢笔转动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小汤来得正好。”陈总把一沓文件推过桌面,纸张滑动的沙沙声格外清晰,“市场部刚拿到竞品数据,你协助做交叉分析。”
我翻开文件夹,密密麻麻的数字在视网膜上跳跃,那些数字仿佛活了一般,在眼前闪烁、晃动。
后颈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灼热,像有人往脊椎里倒了一管液态氮,那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
我隐隐觉得这能力或许和我曾经的一段神秘经历有关,只是每次使用都伴随着身体的强烈不适,这也许就是能力的限制吧。
这是能力启动的前兆——视野中的数字突然活了,化作金色溪流在纸页上蜿蜒,自动拆解成市场份额柱状图与消费者画像雷达图。
那金色的溪流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根据竞品过去六季度的媒体投放规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深海传来,带着一丝沉闷和遥远,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划出数据曲线,“他们会在下周三启动社区义诊,这正是我们植入健康管理APP广告的最佳窗口期。”
额角血管突突直跳,冷汗顺着脊梁滑下,那冰凉的汗水贴着皮肤,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当我说到“利用AI诊断报告生成器提升用户黏性”时,投影仪突然闪出蓝屏,尖锐的电流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我藏在桌下的左手正死死掐住大腿——视网膜上漂浮的数据流开始渗出血色噪点,那些血色噪点像是不祥的预兆,让我心里一阵发慌。
“等一下。”李强忽然摔下钢笔,不锈钢笔尖在实木桌面磕出白痕,那清脆的撞击声让人心惊,“这些结论有数据支撑吗?实习生怕是连SPSS都没装明白吧?”
陈总抬手制止他的质疑,镜片后的目光像CT扫描仪,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思,“继续说。”我咽下喉间的铁锈味,抓起马克笔走向白板,马克笔的笔身带着微微的凉意。
指尖触碰板面的刹那,那些躁动的数据突然有了实体质感,仿佛能摸到它们的纹路。
当画出第三条趋势线时,我清晰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渗出,连忙用袖口抹去——幸好是深蓝色西装。
“所以我们应该提前三天在丁香医生APP投放开屏广告。”最后一笔落下时,会议室吊灯突然频闪,灯光忽明忽暗,我的视网膜残留着数据网格的绿色残影,“转化率预计能提升17.3%。”
死寂中,周玲端着咖啡托盘的手抖了一下,瓷器碰撞声格外清脆,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陈总摘下眼镜慢擦,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收起利爪的豹子,擦拭眼镜布的摩擦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市场总监张姐的珍珠耳环随着点头幅度轻晃,在墙面投下细碎光斑,那些光斑闪烁不定,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去医疗部领个冰袋。”散会时陈总叫住我,目光落在我发颤的指尖,“你刚才流的鼻血,弄脏第三页财务报表了。”
茶水间的镜面倒映着我惨白的脸,我的脸色在镜子里显得毫无血色,身后传来李强刻意提高的嗓音:“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搞些花里胡哨的...”冷水滑过喉管,带来一阵清凉,瞬间让我清醒了一些。
我忽然瞥见镜中反射——李强站在防火通道口,手机屏幕亮着数据文档的缩略图,另一只手正将什么东西塞进西装内袋。
我捧起第三捧冷水拍在脸上,瓷砖缝隙里的凉意顺着腕表金属壳往皮肤里钻,那股凉意让我打了个哆嗦。
镜中李强的倒影已经消失,但防火通道门缝里漏出的半截烟灰还悬在空中打转,那淡淡的烟味带着一丝刺鼻。
喉咙里泛起的血腥味让我想起大学实验室里烧焦的电路板,那股熟悉的味道让我心里一阵发紧。
回到会议室时,投影仪已经重新亮起,柔和的光线照亮了整个房间。
李强正用钢笔尖戳着报表上的数字:“按照汤先生的精妙推论,我们市场部三年积累的消费者画像岂不是废纸?”他故意把“汤先生”三个字咬得像在嚼碎冰糖,那声音充满了挑衅。
陈总抬手示意我坐下,这个动作让他腕间的陀飞轮闪过一道银光,那道银光在灯光下格外耀眼。
我盯着报表上被李强圈出的矛盾点,后脑突然传来熟悉的灼痛——那些墨印数字再次扭曲成金色丝线,但这次它们缠绕着李强的领带夹,在空气中织出一张半透明的利益关系网,那金色丝线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
“2019年第三季度的数据断层,”我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是因为当时竞品收购了仁和药房连锁,线下渠道数据未完成数字化迁移。”白板笔在指尖转了个危险的弧度,“李组长上周提交的市调报告里,第27页注脚提到过这个收购案。”
李强的脸色瞬间变得像他杯底沉淀的咖啡渣,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强装镇定地反驳道:“那也不能说明你的结论就完全正确,数据的分析方法有很多种,你这只是一家之言。”
我看着他西装内袋露出的半截U盘金属壳,视网膜突然闪过一组乱码——那串数字的排列方式,和半小时前他在防火通道查看的手机文档惊人相似。
“不过李组长提醒得很对。”我话锋突转,看着陈总镜片上浮动的数据流,“我们需要实地验证社区医院的WIFI热点覆盖率。”鼻腔涌起的热流被我硬生生咽下,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散会时李强撞翻了我的文件夹,A4纸像白鸽般四散纷飞,纸张飘落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
他俯身帮忙拾取的瞬间,我闻到他袖口残留的雪松香水里混着陌生的消毒水味,那股奇怪的味道让我更加怀疑他的行为。
“新人要学会藏锋。”他压低的声音像毒蛇吐信,拇指重重碾过纸面上“启明制药”的logo。
我在洗手间隔间里吐得天昏地暗时,感应灯突然开始频闪,灯光忽明忽暗,让人感到一阵眩晕。
瓷砖缝隙渗出诡异的蓝光,那些本已消散的数据流竟在视网膜上重新聚合,拼凑出一段残缺的监控录像——凌晨两点的办公区,有人正在李强工位上插入银色U盘。
“汤文?”周玲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蜂蜜柚子茶的甜香,那股甜香在刺鼻的消毒水味中显得格外清新。
我慌忙按下冲水键,冲水的哗啦声掩盖了我的慌乱,在这声音中我发现自己的左眼瞳孔里,有六边形光纹如齿轮般缓缓转动。
她把温热的马克杯塞进我手里时,指尖刻意擦过我虎口的旧伤疤,那微微的触碰让我心里一动。
“财务部老吴昨晚加班到三点。”她低头调整胸牌的角度,这个动作让垂落的发丝刚好遮住唇形,“但今早安保系统显示,他电脑的访问记录......”窗外忽然炸响的雷声吞没了后半句话,雨滴在玻璃幕墙上撞出模糊的星图,那雷声和雨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场神秘的乐章。
我握紧杯柄的手猛地一颤,褐色的液体在杯口荡出涟漪,那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仿佛我的内心也在泛起波澜。
那些未说完的字符突然在空气中显形,像被击碎的镜面般折射出无数个“小心”的笔划。
走廊传来李强标志性的皮鞋声,那清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玲迅速退后半步,把一张对折的便利贴塞进我西装口袋,转身时碎钻发卡在昏暗光线下划出流星般的轨迹。
从洗手间隔间出来,我的内心充满了疑惑和警惕,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监控录像里的画面。
当我回到工位,看到键盘缝隙里卡着半片银杏叶时,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想:“看到这银杏叶,我不禁想起在洗手间隔间看到的那些奇怪的事情,难道这也是某个阴谋的一部分?”这不该出现在28层的密闭空间里,除非有人刚从市立医院的银杏大道回来——而那里正是启明制药赞助的“健康步道”起点。
电脑屏幕映出我苍白的脸,瞳孔里的六边形光纹正在缓慢收缩,像某种精密仪器在自动校准。
抽屉深处突然震动的旧手机吓了我一跳,这台本该在毕业时就报废的诺基亚,此刻屏幕却亮着陌生号码的短信「数据会反噬宿主」。
冷汗瞬间浸透衬衫,我想起今早在茶水间镜中看到的血色噪点,那些跳跃的像素此刻正在视网膜边缘重新聚拢,拼凑成李强在安全通道发送文档时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