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曼先生在龙灾后从报纸上瞧见阿尔·阿莱西奥这个名字后，已有数天不敢出门，就连经营的葬仪公司也没有去管。
直到今天，家中实在没有东西吃了，才终于鼓起勇气走出家门、穿好衣服，购置食材。
只是他的衣服很独特。
身为火之民的他永远精赤上身，不着寸缕，仅用脖颈上的廉价首饰作为装饰。
人们总说，他穿得像个没翅膀的空之民。他对此颇为自豪。
此时，黄昏笼罩大地。
弗里曼先生拎着袋沉甸甸的食材，回到家中。刚刚合上门，还没来得及脱鞋开灯，便隐约听见客厅里传来一些不对劲的动静。
“谁在那里？”
弗里曼先生轻轻将食材放下，顺手拿起门边的球棍握在手里，蹑手蹑脚地向客厅走去。
然而刚刚离开玄关，踏入客厅一步，一只大手便从旁边一巴掌扇在他的背上，令他踉跄在地上翻了个跟头。
正当弗里曼以为家里又进了贼，准备与其搏击时，却是瞧清了是谁打的自己。
警察。
翼人警察。
而与此同时，客厅沙发上，一道背对着自己的年轻人影缓缓开口。
“初次见面，弗里曼先生。
“过来，我们聊聊。”
话音刚落，警察从背后推了弗里曼一把，让弗里曼向前踉跄几步。
与此同时，弗里曼看见有更多翼人从自己的各个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脸平静得盯着自己看。
发生什么事了？
弗里曼一脸茫然地走了过去，然而还没坐下，便看清了客厅桌上多出的一样东西。
人头。
烧的焦黑的人头！
而更让弗里曼浑身一震的是，他看清了沙发椅上年轻人眼中，闪耀的黄金瞳。
龙语者。
而更可怕的是，这位龙语者没有翅膀。
阿尔·阿莱西奥！
“啊……”
噗通一声，弗里曼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两名警察走了上来，一左一右硬生生将他架了起来，扔在右手边的小沙发上。
而又有两位德尼罗先生临时请来，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来到不远处静静聆听。
两人的脖子上，挂着“天秤”吊坠。
那是法院的象征。
“你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弗里曼先生。”
“我不知道！我、我、我……”弗里曼有些结巴，“请、请问，大英雄阿莱西奥先生，需要我做些什么？”
“让我告诉你，弗里曼先生。”阿尔指了指桌上的人头，“这颗人头的主人，姓莫尼兹，你应该听说过。
“莫尼兹死了。”
“！”
弗里曼张大了嘴。
没等弗里曼继续开口，半张脸沐浴在黑暗中的阿尔又说：“所以不要和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清白的。
“承认你做过的事，像个男人一样。
“否则你会让试图和你聊一聊的我，看起来像个蠢货。更会让死在你手里的我父亲，失去更多的荣誉。
“我父亲是个荣誉的男人。
“监狱暴动，他在第一线和死囚战斗。但是他没有死在与死囚的死斗里，而是被你下了黑手。”
“饶了我，阿莱西奥先生，饶了我……”
弗里曼哭的像个孩子，声音细若游丝，只是不断的恳求。
阿尔稍作思考，轻声说：“听着，你是个火之民对吗？”
“……”
弗里曼不语。
阿尔说：“我也是火之民，我知道我们所有人都不容易。我们努力，但我们都缺一个向上的途径，只是我比你们稍微幸运一点。
“我能够理解你的不容易，所以我要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你诚实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而我，会向你展现我的仁慈。”
弗里曼轻轻点头。
阿尔凑近弗里曼：“我们达成一致了吗？”
弗里曼重重点头。
阿尔不语，侧耳倾听。
“我、我只是做点小生意。”弗里曼啜泣着说道，“死囚处决之后，总得有人处理那些尸体，我花了好多门路去打点，才拿到了订单。
“后来莫尼兹找到了我，他说我很不容易，只需要悄悄把刚砍下来的脑袋给他，他就能让我的生活好过一些。
“我想着人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给了他。一开始很顺利，但是有一天你父亲发现了，他宣称要揭发我，但他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去自首。
“我不肯，正好莫尼兹先生那天来找我，我就将你父亲的事情给说了出去……”
接下来，弗里曼絮絮叨叨的叙述着那天的事情。
如何到监狱与阿尔的父亲交涉求情、假意宣称自己会去自首，求阿尔父亲再给他一些时间。
暴动情形如何。
阿尔的父亲如何在暴动时还试图掩护他逃离，前往安全区域。
他又如何在那时趁机偷袭杀死了阿尔的父亲，并顺势偷走了阿尔父亲的怀表。
“……你是说，我父亲甚至还打算掩护你逃离？”阿尔笑了。
在这一刻，就连周围的空之民们，都对眼前的弗里曼露出凶狠的眼神。
弗里曼小心翼翼地点头。
阿尔问：“为什么要怀表？”
“……钱。”
弗里曼轻声道：“我在监狱听到有人议论过，你父亲有块很棒的怀表，我想之后拿去卖点钱。
“结果、结果你父亲的表根本没法卖。上面有他的名字，所有人一看就知道是赃物，我只能藏在家里。
“我甚至不敢拿出去扔了，怕被人查到我头上。
“但是后来有一天，我家进了贼，怀表就不见了……”
“所以。”阿尔说道，“你愿意承认你杀了我的父亲，且是在我父亲试图保护你的情况下？”
“……”弗里曼点头。
“不要点头，是还是不是。”阿尔盯着弗里曼说，“说出来。”
“是。”弗里曼哭着点头。
“我杀了你父亲，在你的父亲试图保护我、掩护我的时候动的手。”
说完，弗里曼露出惊慌地表情看向阿尔：“你说过你会仁慈的对吧，阿莱西奥先生？仁慈！仁慈！”
“我说过，我会给你仁慈。我答应过你。”阿尔说道。
法官这时出声：“阿莱西奥先生，能明确定义一下你的仁慈吗？
“你作为家属，是否要谅解这位先生？”
阿尔稍稍整理衣领。
“我的仁慈是——
“我正式向法院申请，成为本场案件的死刑执行人。
“如果判处死刑的话。”
“你骗我！”弗里曼大声咆哮，试图冲向阿尔，却被两名警察重新摁回沙发上，“你说过你要仁慈的，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弗里曼先生。”阿尔平静地说。
“死亡，就是最大的仁慈。”
法官适时开口：“那么临时快速法院宣判，判处被告人弗里曼先生死刑。
“同时本院宣判，通过阿尔·阿莱西奥先生担任临时处刑人的请求。
“死刑，立即执行。”
“不——！！！”
弗里曼撕心裂肺地喊着。
而回应弗里曼的，是将弗里曼摁跪在地上的两名警察，以及手持大剑向他走来的阿尔。
在法官有些微妙的眼神中，阿尔缓缓举起大剑。
手起剑落，
人头落地，
灵魂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