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腐鱼腥气裹着檀香灰在暴雨中翻涌，陈宵把妹妹滚烫的脸颊贴在自己颈侧，晶斑在她皮肤下游走的触感像无数只蜈蚣脚在挠。祠堂残破的瓦片在风中震颤，他踢开父亲灵位下松动的青砖时，记忆突然撕裂——三年前那个同样暴雨倾盆的夜，父亲船舱里传出骨头被嚼碎的咔哒声，此刻手中这柄鱼骨匕首突然发烫，暗格里半块青铜罗盘沾着凝固的血垢，“宁食凡尘苦“下半句被某种锐物生生刮去。陈鱼在背上抽搐着咳出带晶屑的血沫，他抓过供桌上的冷馒头塞进她嘴里，牙齿咬穿面皮时发出的脆响让他想起昨夜在尸苔沼泽踢到的那具尸体，青灰色淤泥从那人空洞的眼窝里缓缓溢出，玉简里沙哑的嘶吼声仿佛又炸响在耳畔：“灵根根本不是天赋！它们是寄生体！“
鬼哭林的磷火在雨幕里泛着幽蓝，陈宵用匕首割开掌心往腐尸额头涂抹时，尸匠枯树皮般的手突然扣住他手腕：“活人走西桥。“他感觉对方指甲刺入自己脉搏，头顶飘过食髓水蛭群振翅的嗡鸣，沼泽深处的荧光蘑菇喷出孢子雾，幻觉中妹妹化作晶石雕像指尖滴落灵砂。当独臂卦师带着尸斑的脸从卦幡后探出，陈宵的匕首已经抵住对方咽喉，那些绣着闭目人像的幡布无风自动，“死人才能算死卦“的低语混着骨签碎裂声，卦师塌陷的衣袍下露出半张腐烂的脸，积水倒影里陈鱼的面容在签文上重组：“无根水养镜中花...“
血髅道人的斗篷下伸出藤蔓状血管缠绕住五个童男女的脖颈时，陈宵正用鱼油涂抹被食髓水蛭咬穿的脚踝，魔修喉咙里滚动的咕噜声像极了父亲船舱里的咀嚼声。女童腕间的银铃突然炸开毒蛊，他翻滚着撞进岩缝才想起玉简里那句“蚀灵虫在尸苔沼泽“，怀中血髓丹瓶炸裂的瞬间三只透明蠕虫顺着指缝钻入地脉，监察使驾驭的巡天蜉蝣复眼扫过沼泽时，他正把腐尸的内脏塞进自己衣襟伪造尸斑，哑女用指甲在飞舟车板上刻出的破界符闪着幽光，少年修士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剑痕：“他们拿弟子当剑鞘养...“
地窟岩壁在银血浸染下逐渐透明，上古战场里被金色锁链贯穿头颅的修士骸骨突然转动眼珠，陈宵的掌心贴在《饲仙录》岩画上时青袍修士的幻影掐住他咽喉：“第一百零七批灵种该收割了！“白衣女修残存的意识化作冰针刺入他太阳穴：“找蚀灵虫...“飞舟底层的梵文装甲浮现“轮回运输舰7431号“时，墨鸩手中的半块罗盘突然与他怀中残片共鸣，星图投射在监察使爆裂的血雾里显出仙界漏洞坐标，陈宵将匕首捅入自己左眼时听见父亲的声音在颅骨内回荡：“快逃！“
推开家门时陈鱼悬浮在晶丝编织的茧中，村民们的头颅被银色丝线穿刺成星图模样，灶台铁锅里沸腾的血藤汤映出地窟里那些灵石矿尸骸的脸。妹妹回眸时千手观音的法相从她脊椎破体而出，罗盘提示“收割者初级形态“的猩红倒计时灼烧着视网膜，陈宵将匕首抵住她跳动着晶簇的心脏时，屋檐外暴雨中睁开的金色瞳孔突然淌下血泪，墨鸩的鸦羽镖扎入他肩胛骨：“你父亲欠的债该还了！“陈鱼指尖生长的晶刺贯穿他胸膛刹那，尸苔沼泽里那具尸体锦囊中残存的蚀灵虫突然振翅，整个渔村的地面开始蠕动，父亲沉船时的最后画面在剧痛中炸开——海底祭坛上十万具被锁链贯穿的晶化尸骸同时睁眼，青铜罗盘完整的谶语浮现在血泊里：“宁食凡尘苦，莫成天上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