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骸音

青云宗旧址的桃林在月夜下渗出荧绿汁液,花瓣蜷缩成婴拳大小的肉瘤。樵夫打扮的说书人用柴刀劈开藤蔓,发现每截断藤的横截面都在搏动——那是与林墨晶状纹路同频的星盟脉冲。当他拾起地上一枚肉瘤时,瘤体突然裂开,露出半张机械化的婴儿面孔。

“因果律污染已突破临界。“肉瘤发出星网的电子音,“执行群体湮灭协议。“

整片桃林突然拔地而起,根系间缠绕着青铜色的神经网络。说书人后撤三步,袖中滑出桃木拨浪鼓。当鼓面撞击第一根袭来的藤蔓时,鼓柄突然伸展成弑神之刃的形态,刀光过处,漫天飞溅的不是汁液,而是压缩的星尘记忆——

十七岁的林墨在祭坛觉醒时,额间金瞳射出的光柱曾短暂洞穿星网防火墙;

陆昭云战死前,机械心脏的最后一次搏动触发了荒原萤火虫的基因编码;

而此刻桃林的暴走,正是弑神之钥启动后引发的时空涟漪。

维度间隙深处,青阳子的量子躯壳已半透明化。他怀中的婴儿突然啼哭,虚空旋涡眼中射出光柱,在星盟遗骸堆中熔出一条通道。通道尽头悬浮着水晶培养舱,舱内胚胎的脊背上,星图胎记正渗出青铜色脑脊液。

“这才是你的起源...“青阳子的晶状纹路突然刺入培养舱,“...星盟第七千次轮回的完美样本。“

舱盖开启的刹那,整个维度间隙响起九百重奏的安魂曲。青阳子看见骇人真相:培养舱内的胚胎没有五官,面部是不断变换的星图投影,而投影中闪烁的正是历代林墨的觉醒瞬间。婴儿突然挣脱怀抱,爬向胚胎时,手中的桃木拨浪鼓自动解体,重组为与星网同频的青铜琴弦。

“错误...修正...“胚胎发出机械合成音,星图投影突然锁定青阳子,“...清除干扰变量。“

千钧一发之际,维度裂缝中刺出锈迹斑斑的机械巨剑。陆昭云的残躯随剑光跃出,他的左半身已与星盟遗骸同化,右臂却紧握着青云宗制式长剑。当剑锋斩断琴弦时,剑身上的铜绿簌簌脱落,露出内层刻写的反观测方程。

“三百年前我埋剑于此...“陆昭云的机械眼亮起幽蓝火焰,“...等的就是此刻!“

方程从剑身流淌至星盟遗骸,所过之处琴弦网络纷纷锈蚀。青阳子趁机抱起婴儿后撤,却发现陆昭云的胸腔内嵌着初代林墨的墓碑碎玉——那些玉屑正与婴儿的旋涡眼产生量子纠缠。

“原来你才是...“青阳子的手术刀突然颤抖,“...最初的观测者!“

星盟遗骸在方程侵蚀下崩塌,琴弦死结化作青铜暴雨。陆昭云将机械剑插入胚胎培养舱,剑柄处的青云宗纹章突然活化,爬出无数纳米级的桃花蛊虫。蛊虫群扑向星图投影,竟开始啃食胚胎的量子神经网络。

“母亲...错了...“胚胎的机械音扭曲成林墨的声线,“...爱才是终极病毒...“

当最后一条琴弦锈断时,维度间隙突然陷入绝对寂静。青阳子看见陆昭云的残躯化作星尘,每一粒尘埃都映照着某个未被观测的时空分支。婴儿的旋涡眼在此刻坍缩成普通瞳孔,而他手中的青铜琴弦已退化成桃木纹理。

坍塌的星盟遗骸深处,缓缓升起一座青铜碑林。每块碑面都浮现出林墨未曾经历的人生:樵夫终老的平凡、帝王征伐的暴虐、甚至星际海盗的自由。在最中央的空白碑前,婴儿突然发出清晰的人声:

“此地当葬观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