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重逢

在那阵令整片战场都为之一寂的大爆炸过去后，硝烟终于散去，所幸黑火药毕竟还只是比较原始的火药，只能在比较密闭的空间中发挥出较大的威力。

因此除了一声巨响之外，真正被这次爆炸所杀伤只是这片战场的一小部分。爆炸的中心当然已经没有活人的存在，半径十米之内只能找到一些残肢断臂和破损的内脏组织，还有残破不堪的大帐篷和几尊倾倒在地上的青铜臼炮。

而在这直接被爆炸杀伤的范围之外，那些爆心半径百米作战的士兵，倒霉的呢则被一些从爆心飞来的金属碎片或木屑给命中了身体，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而那些较为幸运的，活下来的士兵们，不管是法洛林人还是西德兰人，都纷纷逃命般远离了这片战场，意志坚定的则顽强的继续战斗，那些心态崩溃的士兵则大喊大叫着如疯子般在战场上到处乱跑，最后的结局也只可能是被敌人看准时机打倒在一片滑腻腻的血腥里。

当然也有例外，就比如大脑一片混沌的希斯从尸体底下爬起来时看到的那样，一个胖胖的贵族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直接不顾危险地就往爆炸中心跑去，希斯看到这个胖子正跪坐在一片焦黑之中，手里抓着几枚布满裂纹的青铜碎片，哭喊着：

“我的火炮啊！我的心血！啊啊啊啊啊！”

？

希斯没搞明白这个人到底在哭什么，怎么会有人对着一堆垃圾又哭又叫，更何况这堆垃圾附近不久前还爆炸过.......

不过她也不会花精力去细想这个，她摸了摸全身，发现没有什么伤口，衣服也好好的，只是沾满了血和灰尘。再就是......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右边脸颊上有一股温热的感觉，用手随意擦了擦摊开五指一看全是血，应该是脸破相了，但好在不是很疼。

少女这才后知后觉地去寻找本该在她背上的老林尼，结果一转头就看到老林尼正躺在自己的脚边，身上插着一大块的黑色金属碎片，与刚找到时候的他不一样，老林尼早已经停止了呼吸，不知道是因为一开始就失血过多无力回天还是爆炸造成的碎片飞射所致。

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呼——”

希斯重重喘了一口气，没有哭着喊着扑到老林尼的尸体上求他活过来，因为这样做没有意义，正如她一开始看到压在马下的老林尼就知道他还活着一样，这次她一瞥到老林尼的身体就知道他死了。

死得不能再死，已经无力回天。

少女把老林尼的尸体抱到一边，所幸他们离爆炸中心还有一段距离，没有直接受到冲击波和爆炸的影响，老林尼的尸体还算完整。为了和其他认不出来的尸体做个区分，希斯从衣服上扯下一块白布，绑在老林尼的手腕，随后就近找了一根木条，深深插在尸体一旁的泥土里。

“你就先在这里等一会吧，总不能让你和大家的牺牲都白费啊。”

希斯合上老林尼死前瞪大的双眼，轻轻说道。随后从一边找到了自己脱手的那把马刀，马刀在月光的照耀下银光闪闪，虽然有些卷刃了，但应该够用了。

“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等结束了，我就带你回去。”

少女手持马刀，此刻爆炸的余韵已经渐渐过去，这片战场又开始了厮杀，甚至远远的还能听到从其他方向传来的喊杀声。

她很快就锁定了目标，现在的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哪怕一个人杀到艾德华三世面前也不在话下，不过在那之前她要先顺手干掉那个在不远处抱着一堆垃圾哭泣的贵族，从他的身材和服饰来看，他在西德兰的地位不低，是很有价值的目标。

而另一边的刚特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他只知道自己的火药库刚刚被一锅端了，连带着几门花重金铸造的臼炮一起。而这些东西都是他的毕生心血乃至西德兰的核心资产，他知道失去了这些，面对宏伟的狄卢之壁，破城将几乎成为一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靠啊......我靠，上帝呀！怎么会这样，这次你开始帮法洛林了吗？”

老刚特双眼无神，望着天空，今夜的天空明净如洗，月亮和星星们全都闪着眼睛默默注视着这场在这片大地上不知上演了多少次的血腥戏码。

利刃从他的身后袭来，眼看就要砍掉他的脑袋，少女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接近到他的身后，正要迅速而高效地砍下他的首级。

“得手了，给我下地狱去吧。要怪就怪自己为什么要来到法洛林吧。”

刀锋甚至已经触及到了老刚特的毫毛，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冲到这两人的身边，一脚踢飞了快速袭来的刀刃，随后一只手就把还在发蒙的刚特提了起来，扔到了一边倒塌的帐篷堆中去。

来人巨大的力道震得希斯都感到手腕巨疼，马刀瞬间脱手而出，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她警觉地向后退了几步，手已经摸到了绑在大腿上的匕首。

少女抬头望向来者，发现这个实力强劲的来人也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云淡风轻，一副高手模样。而是满脸淌血，重重喘着粗气，一只手不自然弯曲，胸前更是惨不忍睹，一片血肉模糊，可见这个人从刚刚的大爆炸中受到了何等的影响，恐怕是在爆心范围内还活着的人中伤势最重的那个，当然，如果还有其他人也一起活下来的话。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斯的目光一路向上，最后定格在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第三者的脸上。哪怕他满脸是血和创口，希斯都一眼认出了他。

“劳伦斯......!”

少女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啊......好痛啊，本来我都想在一边装死等着了。可好像还是不能就这么让你把他杀掉啊，这可是能推动时代前进的人。”

劳伦斯用唯一还能活动的手擦了擦脸，似乎并不担心希斯会突然上来袭击他，这次她第一次又见到他，却不是他的第一次。

现在劳伦斯甚至还在感叹怎么几天不见，希斯就变化这么大，出手的狠厉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他见过的经验最老到的西德兰老兵，要不是他就在一旁躺着，可能还真救不过来。

擦完脸之后，劳伦斯这才稍稍感受好了一点，他转头看向一脸愤怒和恨意的少女，勉强忍痛扯出一个笑容，说道：

“啊，是你啊。好久不见了，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