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乔道清

宣和二年腊月廿五日。

武松部兵分两路，北路军以中将军鲁智深为主帅，左将军花荣为副帅，公孙胜为北路军军师，统领七千余人，攻打青州。

南路军以后将军杨志为主帅，右将军栾廷玉为副帅，朱武为南路军军师，领兵七千余人，攻打兖州。

前将军林冲领一千骑兵屯兵济水之畔，居中策应。

自大军开拔，斥候每日向武松禀报军情。只言所到之处，沿途府县望风而降。至第七日两路大军先后到达青州、兖州城下。

其实六七千人攻打一州，州城广二十余里，高数丈，均有两三千兵马驻守，若城内士卒只是坚守，并无必胜之理。

可武松兵威正盛，大军一围城，城内就开始人心浮动。两州太守请援的奏表雪片一般飞向京城。

且不提攻城之事，单说田虎起兵造反一节。

那河北田虎是威胜州沁源县一个猎户，有膂力，熟武艺，专一交结恶少。值河北水旱频仍，民穷财尽，人心思乱之际，乘机纠集亡命，捏造妖言，煽惑愚民。

不到数月就打下了五州五十六县土地，自觉志得意满，自封晋王，定威胜州为都城。

又拜幻魔君乔道清为国师，卞祥为右丞相，钮文忠为枢密，屠龙手孙安为殿帅，笼络山士奇、琼英等猛将百余人，拥雄兵八万之众，威震一方。

至此田虎之心愈发骄横，便想做那四路反王的盟主。修书武松、王庆、方腊，邀三人至威胜州来会盟。

那武松回书不日便至，言会盟之事可以商议，只会盟地点须改到大名府。

田虎看了回书，哂笑，“甚么穿云太岁？竟是个无胆鼠辈！”

过得数日王庆、方腊也送来回书，皆言要到大名府会盟。

田虎心中犹疑不定，“莫非他们三家暗通？只将我蒙在鼓里？武松要去大名府，他们两家也要去大名府，世间哪有这般巧事？定是那武松暗中捣鬼。”

遂命乔道清带了孙安，乔装打扮，去阳谷县打探武松虚实。

乔道清原名乔冽，绰号“幻魔君”，曾找罗真人拜师而被拒，因自己应得的赏金被贪夺而打死了一个库吏，为逃脱追捕投奔田虎，被封为国师。

那个孙安与乔道清同乡，生的身长九尺，腰大八围，颇知韬略，膂力过人。学得一身出色的好武艺，惯使两口镔铁剑。绰号“屠龙手”。

二人领了田虎王命，乔道清扮做一个游方道人，孙安扮做他的随从，一路投阳谷县而来。

一入武松治下，乔道清就感受一股勃勃生机，与他处截然不同。

“奇哉怪也，这里百姓也是衣衫褴褛，为何人人脸上却无愁苦之色？”

这种感受自他们二人抵达金山村时愈发明显。

二人来至金山村夯土城墙之下，单见那墙虽只有丈余，但上头却可容一人行走。

每隔十丈还设有土堡一座，可容七八名士卒，张弓搭箭向下射击。

目测此城约有八九里长短，看得乔道清心惊不已。

“武松单于此地筑城，其中必有隐秘。我还须进到其中探听一二。”

乔道清要孙安打起“铁口直断”的札幌，不紧不慢来至城门口，还未等士卒盘问，抢先笑着作揖，“贫道云游四方，想进城里混口吃食，望军爷行个方便。”

说罢拿了几文钱就往那士卒手里塞。

不料那士卒如临大敌一般，后退两步，“哐啷”一声拔出刀来，呵斥道：“再往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乔道清忙道：“贫道别无他意……不过见几位军爷辛苦，聊赠几文茶钱……”

那士卒毫不买账，“若非看你与两位军师一般是个道士，非将你这厮下狱不可，我和你无冤无仇，缘何害我？”

“军爷这话从何说起？”

乔道清当真茫然不解。

那士卒见他似乎真不明白，顿时警惕之心大起，厉喝一声，“待着别动。”跑了几步来至十夫长跟前，耳语了几句。

乔道清向孙安悄声吩咐：“这里处处透着古怪，待会见机行事。”

那十夫长上下打量二人一番，冷声问道：“拿路引官凭来查验。”

乔道清将文书呈上，笑问道：“刚刚哪位军爷说贫道害他，却是何意？”

十夫长查验了乔道清的度牒，路引上沿途官府红戳，并无异常，这才答道：“见你是东京来的道长，有几句话吩咐你。大将军治下与伪宋不同，官兵人等严禁盘剥百姓，否则轻则杖打，重则斩首。你送他银钱，岂不是害他？”

顿了顿，十夫长继续道：“再说了，他自有俸禄在，看得上你那几个小钱？进去吧，在城内切莫生事，须知官法如炉，可不是耍子。”

乔道清拱手谢过，心中却免不得有些郁郁。

孙安嘀咕道：“哪有当差的不收钱的？莫非武松识破了我们身份，拿我们耍子？”

“且再看看。”

二人入得城来，就见沿街几排民房虽均是新建，却多以夯土为基，木石为柱，简朴至极。

城内也没有多少人口，商旅并不繁华。

好容易找了一家茶肆坐下，与那小二打听道：“贫道以前来时并不见这座城池，不知几时修造起来？”

那小二生得阔脸方腮，眼鲜耳大，貌丑形粗，穿一领茶褐衫，戴一顶万字头巾，穿一双油膀靴，肩膀上搭一条白绢。

容貌虽丑，却是个善谈的，言道：“道长却是来着了。此处正是大将军的发迹之地。也是大将军弟子鲁统领的老家……”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问道：“道长光喝茶，何不来几个小菜？”

乔道清拿出一贯钱来，拍在桌子上，“小二哥捡几样拿手小菜上过来吧。”

小二接过银子满脸堆笑，唱了个肥喏，掀开帘子入了后厨。

身子转入帘后，一张丑脸瞬间耷拉下来，叫过一个伶俐小厮，低声吩咐几句，便叫他从后门去了。

他则手脚麻利准备了几样吃食端了出去，不过是冬日里常见的冬蘑、鲜笋、獐子与牛肉等四五样。

“贫道一路走来，人人都道大将军英雄，小二哥能否为我们分说一二？”